車繼續朝着市民政局行駛着。

車裡，卻很安靜。

姜天心的話，讓楚南沉默了許久。

古雨婷確實很奇怪，但楚南並不想去懷疑古雨婷——對於古雨婷而言，她的命運已經足夠悲慘。

姜天心沒有欺騙之心，至真的能量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即便如此，楚南也做不到真的去對古雨婷下手。

對敵人，楚南可以做到極致冷漠無情，但，他卻從未拿古雨婷當敵人。

“試一試吧。”

古雪瑤忽然在楚南的心中說道。

顯然，經過這麼久的思索，古雪瑤也已經開始接受姜天心的說法。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楚南，如果我是你師傅，你這種做法，我是真的看不上眼的。這點，說實話，你讓我比較失望。”

姜天心臉色平靜，語氣也很平靜，但是他眼中確實有幾分失望之色。

“楚南，一個男人能有情有義，這確實是一件好事，但男人同樣需要魄力。對古雨婷而言，你父母做得已經夠多了，你不欠她任何東西。如果她居心叵測的話，那麼你測試一下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至於害怕傷害她？她又真的在乎過你的感受嗎？

或許，她與你之間，有很多的甜言蜜語，但你又可曾真的進入過她的心靈？如果這些都沒有，那麼你的測試，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姜喻婉輕聲說道。

她語氣有些唏噓，原本對楚南頗為欣賞，可因為楚南的‘遲疑不決’，而讓她同樣有些失望。

一個不能做到‘殺伐果斷’、一個沒有魄力的男人，很難想到，將來會有多大的成就。

姜喻婉的勸，基於她父親姜天心的判斷，而姜天心在眼力上，這一輩子，也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姜宇凡則並沒有附和這一點，反而有不同的意見：“爸，婉婉，我反而覺得，深思熟慮未必是錯。站在我們的角度這麼去考慮，我們的做法確實沒錯。可我們做事，絕不能人云亦云，而是要深思熟慮。

如果是個陌生人，殺便殺了，也沒多少感情，即便殺錯了，也不會有多麼遺憾。

可古雨婷和楚南和楚韻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不是兄妹勝似兄妹——即便雙方之間的關係真的非常冷淡淡漠，但這種近乎於親情的情義，又怎麼能隨意質疑和斬斷？”

姜宇凡說著，又看向了姜天心，道：“爸，我是您的兒子，可如果我不作為或者我是個敗類，是個罪犯，難道我就不是您的兒子？道理是一樣的！如果楚南對古雨婷動手，我反而不願意讓曉畫跟着他了。因為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都能因為‘懷疑’，而毫不猶豫果斷出手斬殺，可見這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如果有一天有更強大更有地位也更親近楚南的人說曉畫居心叵測，說楚南需要殺妻證道，那是不是他也要聽從，然後殺掉曉畫？

所以，這不是魄力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心性的問題！這件事上，我支持楚南！”

姜宇凡語氣嚴肅，而且，因為這事，他直接和自己的父親對着干。

姜宇凡這話，確實很符合楚南的考慮。

“你懂什麼？胡說八道！”

姜天心頓時怒了，狠狠的瞪着姜宇凡。

姜宇凡被呵斥了，老實了幾分，但也倔強的看着姜天心，並不屈服。

“爺爺，爸，你們也別吵了。這件事，我嘗試着想個辦法妥善處理吧——眼下，我拿古雨婷也沒轍，而且她的行為越來越過線，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先試試也好。”

楚南沉吟，認真說道。

“楚南，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解決。”

姜曉畫忽然開口說道。

“嗯？你？”

楚南頗為吃驚。

“嗯，我。”

姜曉畫輕輕頷首，目光依然無比的空靈清澈，也無比的真誠。

楚南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交給你辦。”

姜曉畫輕聲道：“我接手之後，會有三種結果：第一，和現在一樣，古雨婷會有些不正常，但是她不會再‘居心叵測’；第二，古雨婷恢復正常的性格，但有可能，會時常發瘋；第三，古雨婷恢復正常的性格，但她會和你徹底斷絕任何關係，從此天涯陌路，天各一方，相忘於江湖。那麼，這三個結果，你選擇哪一種？”

姜曉畫瞬間，將結果已經計算了出來，這，讓楚南第一次對姜曉畫的認識，提升了幾分。

這是一個能力很強也很自信的少女，她接手一件事，便已經有了對應的結果，至於過程，似乎她從來都不擔心過程做不到。

楚南想了想，道：“第三種！她徹底擁有自我後，身上的問題徹底消失，完全回歸自我，對嗎？”

姜曉畫目光中顯出了讚賞之色，道：“是的，這第三種結果，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而且如果是這一種結果的話，要做到就容易多了。”

楚南聲音凝重，道：“請指教。”

姜曉畫略微思索，道：“指教不敢當，但過程，就看你有沒有魄力去做了——當然，我不會提出讓你特別為難的方案。”

楚南點了點頭，道：“你說說看吧。”

姜曉畫道：“首先，她既然有報恩等各種補償你的想法，你全部滿足她。然後，她會覺得該做的已經做了，就會生出尋死之心，那你就將她殺死，然後緝拿出她的靈魂，篆養起來。”

楚南聞言，只是莫名的看了姜曉畫一眼。

他知道，以姜曉畫的能力，絕不會在他之前拒絕斬殺古雨婷之後，還依然說出這樣的做法。

但既然說出，肯定有着不一樣的解決之法。

所以楚南沒有皺眉，而是認真聽，等聽完之後，具體如何，再行商議。

姜曉畫目光多看了楚南一眼，似乎對於楚南的沉着穩定心性，又多了幾分欣賞之色。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她想死，你成全她，讓她死一次，很多心結，就可以徹底解開了——而如果她是傀儡，也就得以解脫了。我從爺爺的話語信息里，知道你能抓鬼養鬼，甚至於將古家天才古雪瑤養在了身邊，既然如此，你就在古雨婷死後，將她養在身邊好了。至於她的肉身……以你的能力，肉身死亡之後三個小時之內，靈魂歸位，你能救活嗎？當然，即便現在不能，以後肯定是可以的。

那麼，你找一個人，讓他拿出他的寶物——寒冰血晶棺，幫你將古雨婷的屍體冰封起來，放在冰窟深處，這樣她的屍體就可以永久完好保存了。”

“這樣做的好處……你能想到了吧？”

姜曉畫說著，反而詢問起楚南來。

這是一種考驗，是姜曉畫第一次對楚南真正的考驗。

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恐怕，楚南在姜曉畫心中，永遠只能被放置在心靈之外。

從這一點，楚南清晰的感應到了姜曉畫的聰明，以及高冷。

她表面上所有的溫柔和賢惠，那僅僅只是客氣，僅僅只是源自於自身的氣質和一種涵養、素質而已，如果真將這當成了熱情，那才真是愚蠢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