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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伍整理了一下中山裝,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

越是重要情報,越是情緒激動,他越發要表現的平靜。他不會讓其他人從他的情緒面容發現端倪。

吧嗒一聲,戴春風辦公室的門開了。開門的是陳樺。

“陳科長。”齊伍態度尊敬,主動問好,“局座可有閑?”“是齊伍嗎?進來。”房間里傳來了戴春風的聲音。

“齊秘書,請。”陳樺微笑着,做了個延請的動作。

齊伍微笑回禮,看着陳樺出了辦公室,並且隨手帶上房門,齊伍等候了兩秒鐘後,又上去推了一把,確認房門上鎖。

“出什麼事了?竟這般緊張?”戴春風注意到齊伍的這個小動作,不禁表情嚴肅問道。

“局座,上海特情組急電。”齊伍說道,他從文件夾內取出電報紙遞給戴春風,壓低聲音說道,““女先生'在南京。”

“他在南京?”戴春風露出一抹驚訝之色,此前上海特情組彙報了汪氏召開偽六大的情況,隨後此次六大結束,便沒有了汪填海的最新消息,這人竟然不聲不響跑去南京了?南京?

戴春風心中一動,他沒有記錯的話,上海特情組方面此前彙報,程千帆可能正在南京。

“肖勉?”戴春風問道,目光中帶着期待之色。“正是。”齊伍也是興奮的點點頭。

戴春風亟不可待的拿起電報紙看,他的眼眸猛然瞪大,“好!”

戴局座左手抓着電報紙,右手甚至激動的振臂,“太好了!

上海特情組的電文字少事大:

接組長暗語來電,女先生在南京,老虎橋監獄,斯蒂龐克汽車,此車或為'女先生'隨行車輛,可作參照物。

“太好了!“戴春風振奮莫名,汪填海乃媚日投降派的旗幟,更是校長之心腹大患,可以這麼說,在軍統的刺殺名單上,汪填海始終在第一位!

今年上半年戴春風親自主持的河內刺汪行動失敗。

彼時,他忐忑不安地回到重慶向校長復命,他都已經做好了要挨老頭子狠狠訓斥的準備了。

沒想到校長卻並沒有怎麼責備他,甚至還主動寬慰戴春風不要氣餒,要愈挫愈勇,爭取下次成功。

校長甚至直言,在越南河內這種已經超出國黨政權能力範圍的地方孤軍深入,能打死汪填海的親信曾正敏,已經算不錯的結果了。

愈是如此,愈發堅定了戴春風要繼續刺殺汪填海的決心。

此前,他下令給上海特情組要不惜一切代價刺殺汪填海,此命令之下黃浦江畔趙義舉槍刺汪未果,壯烈自戕殉國。

此後,軍統別說是找機會刺殺汪填海了,就是汪填海的行蹤都難以打探和掌握。

卻是沒想到,'失蹤'了數日的程千帆,竟然成功送出了關於汪填海的情況,而且是如此精確之機密情報。

“這份情報你怎麼看?”戴春風看向齊伍。

“根據'青鳥'此前的情報,汪氏等人在偽六大上已經明確了其所謂加快成立'唯一合法國民政府'的決意。”齊伍說道,“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除了汪填海正在籌謀的投降政權,還有南京梁宏志之維新政府,北平王克敏之華北自治政府。”

他思忖說道,“所以,屬下猜測,汪填海要成立所謂新政權,而在這之前他自己急切之事,就是整合南京梁宏志以及北平王克敏政權......汪填海是不會允許梁宏志以及王克敏政權依然獨立存在的。”

“那個人沽名釣譽面子大過天。”戴春風冷笑一聲,“你說的對,便是為了面子,咱們這位'女先生'也要先整合其內部。”

他身體後仰,倚靠在椅背上,思忖說道,“這麼說來一切就很合理了,汪填海秘密去南京,應該是和梁宏志維新政府談判的......不對!”

說著,戴春風搖搖頭,“不會,應該不止梁宏志,王克敏必然也在南京。”

以他對汪填海的了解,若是在偽六大召開之前,汪填海也許會分別去南京以及北平與梁宏志以及王克敏談判,但是,在上海之所謂六大“勝利召開'之後,汪填海以國黨'唯一合法主席'自居,這個人極好面子,內心看似驕傲,實則非常脆弱,反而是不會再分別去南京以及北平與梁宏志、王克敏談判。

無他,汪填海放不下這個面子。

他會選擇坐鎮首都南京,'召集'梁宏志以及王克敏來談事情,儘管從事實上來說,南京還是梁宏志的維新政府地盤。

“那就是三方會談了。”齊伍說道,“這麼說來,咱們這位學弟忽然被日本人緊急調離上海,名義上是去天津公幹,實際上有份參與此次南京談判。”

“以他的資歷,沒可能涉入過深。”戴春風搖搖頭,他略一琢磨,便想明白其中關節了,“不過,那小子曾經彙報過他和楚銘宇攀上了關係,我估摸着他這次去南京,即便是背後有日本人的推動,明面上還是走的楚銘宇的關係。”

“局座的意思是日本人也不放心汪填海,這是安插人手暗中監視?”齊伍說道。

他略一琢磨,也不得不承認日本人這是一招妙手,'宮崎健太郎'假扮的程千帆和楚銘宇攀上了關係,倘若程千帆能夠不斷取得楚銘宇信任,甚至成為楚銘宇身邊之人,譬如說秘書、助手之類的,這等於是日本人在汪填海派系內部安插了一雙眼睛。

“在日本人的眼裡,恐怕咱們這位'女先生'還不如他們養的軍犬更可信。”戴春風冷笑一聲,他表情隨之變得嚴肅,“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們猜測,真正情況將來等待'青鳥'來電,一切可知......”

他看着齊伍,“其他的先不要去考慮那麼多。”

戴春風的眼眸滿是振奮和凝重交雜之色,“現在最重要之事,便是'青鳥'費盡千辛萬苦送出的這則情報。”

“是。”齊伍也是表情激動,“若情報屬實,此乃千載難逢之機會。”

“情報從南京到上海,暗語破譯後又轉發來渝,殊為不易。”戴春風表情嚴肅說道,“且不說上海那邊所譯密電是否完全確切,只說形勢多變,沒有人能保證情報完全準確。”

齊伍立刻便明白局座的意思了,確切的說是明白了局座的決心:

哪怕程千帆提供的這份情報或有變化,也將不惜一切代價展開刺殺行動。

無他,為了殺死汪填海,哪怕是損失再慘重,也值得,為了那極其微小的成功可能,無數弟兄願意向死而行!

更何況,'青鳥'提供的情報如此精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南京那邊現在情況如何?”戴春風沉聲問道。

“極不樂觀。”齊伍說道,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譚文章叛變,包括卜玉在內很多弟兄殉國,南京區損失慘重。”

“陳明初!”戴春風恨得直咬牙。

陳明初的叛變,受到最大損失的就是南京方面。

正如同曾經擔任平津站站長的王鉄沐叛變,平津站的損失也殊為慘重。

蓋因為陳明初不僅僅曾經擔任過上海站站長助理,此前還擔任過南京區區長助理,甚至還曾經負責過南京區的人事工作,可以說,陳明初此人對南京方面了解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