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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座鐘發出報時的叮咚聲。

程千帆的表情嚴肅起來。

他來到窗邊,撩起窗帘向外看了看。

樓下停了兩輛小汽車,這是他的保鏢車輛。

有人嘴巴里叼着煙捲,在樓下警惕的走動,這是他的手下。

李浩從一輛車裡下來,手裡拎着手電筒,帶了兩個手下開始巡邏,以排除可疑危險人士潛藏。

“安全。”程千帆衝著張萍點點頭。

總部發出緊急聯絡信號,約定今晚八點一刻鐘進行聯絡。

程千帆來此地與‘情婦張女士’幽會,他帶來的保鏢力量實際上也是為了確保此次電台聯絡的安全。

有浩子帶了弟兄在周遭警戒,他是可以放心的。

……

“我在七十六號注意到一個人。”趙樞理說道,“我覺得有必要提一下。”

“說說。”程千帆看到趙樞理又抽了一支女士煙,老趙的煙癮比較大,女士煙不過癮。

“當時我同曹宇說話,就看到董正國帶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進了李萃群的辦公室。”

程千帆來了興趣,“鬼鬼祟祟?”

“是的,我和曹宇在角落抽煙,走廊里當時並沒有其他人,但是,董正國先出來,他看了看四周,然後才招呼那個人出來。”趙樞理說道。

“看到那個人的樣子嗎?”程千帆問。

“沒看清。”趙樞理搖搖頭,“身邊有曹宇那個傢伙在,我不可能表現出過多的關注,更不好盯着看,反而要躲着。”

……

“看不真切。”包仁貴搖搖頭,他接過易軍同志遞過來的煙捲,又接過煙頭,對上火,深深的抽了一口。

“二表哥當時正和趙樞理說話,這個人是老派巡捕出身,奸詐狡猾。”他繼續說道,“二表哥同志不敢過多關注。”

“看來這個被董正國秘密帶去見李萃群的人非常神秘啊。”易軍說道。

包仁貴點點頭,“這個人戴了帽子,從背後可以看到圍巾包裹了腦袋,這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就在此時,樓外傳來了幾聲犬吠,兩人皆是表情一肅,易軍來到窗檯邊,撩起窗帘往外看,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很快,房門被輕輕敲響,負責警戒的蘭小虎同志彙報說‘平安無事’。

這裡是西愛咸斯路慎成里六十四號的一幢房子,此地是江蘇省委秘密機關所在。

房子里的擺設完全可以用闊氣來形容。

蓋因國紅二次合作前,省委曾經在金神父路租了一個房子,習慣了艱苦樸素作風,屋內擺設是怎麼省錢怎麼來,且因為經常有陌生男子出入,被鄰居舉報懷疑是紅黨集會。

若非組織上在巡捕房內部的同志及時發出示警信號,江蘇省委當時就被一鍋端了。

“我有一種直覺,這個神秘人很危險。”易軍說道,“還請轉告二表哥同志,小心查證,爭取捉到這個神秘人的尾巴。”

停頓一下,他又補充說道,“當然,安全第一。”

“我會轉告的。”包仁貴說道。

“彭與鷗同志請我代他向你問好。”易軍說道,他剛從延州回上海沒多久。

“彭與鷗同志現在怎麼樣?”包仁貴問道。

“還是老毛病,你是知道的,他有胃病,現在有些嚴重了。”易軍說道。

彭與鷗同志實際上已經離開延州去了晉察冀軍區,那位與彭與鷗同志同姓的老同志,向延州指名道姓要人,然後彭與鷗同志人還未離開延州,就又已經被晉察冀的老徐要過去了。

此調動屬於軍事機密,易軍並未向雷之鳴同志透露這一點。

“老彭還說了什麼沒?”包仁貴問道。

“就是特別交代,一定要保護好二表哥同志。”易軍說道,“他在我面前還感慨呢,說二表哥同志隱藏的太深了,險些把他都騙過了。”

包仁貴也樂了,他了解了曹宇同志那近乎曲折離奇(傳奇)的經歷後,都忍不住擊節讚歎。

“有一件事。”包仁貴說道。

“你說。”

“岑旭同志的下線崔鵬同志失蹤了。”包仁貴說道。

“方圓同志……”易軍沉默了。

方圓是岑旭同志的化名,這個化名是易軍同志親自幫岑旭起的,意為既要方正原則,又要不失圓滑。

他離開上海去延州之前,在黃浦江邊和岑旭漫步,兩人暢談革命理想,期待着紅旗漫卷的那一天,他從延州回到上海,卻得知岑旭已然犧牲!

“崔鵬同志失蹤多久了?”易軍問道。

“有四天了。”包仁貴說道,“崔鵬同志工作的洋行正好有公幹,所以他的失蹤並未第一時間引起組織上的注意。”

“我會安排同志跟進這件事。”易軍說道。

包仁貴點點頭,易軍同志作為華中局情報部副部長,他的手裡有很多隱蔽戰線的同志,情報來源和情報渠道很多,可以說三教九流都有順風耳。

……

程千帆從張萍的手中接過電文,看了張萍一眼。

張萍則自覺的離開,她去了卧室。

程千帆很快將電文譯出。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之色,然後隨手將電文遞給了趙樞理。

“我服從組織決定。”趙樞理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

總部有令,‘算盤’同志啟用第二代號‘蟬蛹’,其組織關係轉入江蘇省委,由江蘇省委的易軍同志直接領導。

電報中特別提及,‘算盤’同志雖然轉入江蘇省委,不過他的組織關係並不會完全與法租界特別黨支部隔斷。

‘蟬蛹’同志將成為江蘇省委與法租界特別黨支部之間進行聯繫的特別交通員。

“不愧是‘農夫’同志。”程千帆略一思索,讚歎說道。

‘算盤’這個代號並未凍結亦或是取締。

在法租界特別黨支部,依然有‘算盤’這位同志。

而在江蘇省委那邊,則是只有‘蟬蛹’同志。

這實際上也是對法租界特別黨支部的一重保護。

“這位易軍同志,程書記可了解?”趙樞理問道。

“不了解。”程千帆搖搖頭,“只知道是一位忠於革命的經驗豐富的領導同志。”

他的腦海中則是浮現出一個畫面,那還是同文學院的時候,易軍同志是學院的老師,溫文爾雅,很有人格魅力,頗受學生的喜歡,便是一些日本學生也對易軍同志非常尊敬和喜歡。

趙樞理便知道自己唐突了,事實上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

他苦笑一聲,“是我失言。”

程千帆也笑了笑,他是了解趙探長的,能夠在巡捕房潛伏這麼多年,並且瞞過他的耳目,趙探長豈是易與之輩,之所以會言語失當,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革命友誼深厚,這會令‘算盤同志’下意識放鬆。

“總部和‘農夫’同志的這個安排,從上海的地下工作和抗戰大局來講,是有益的。”程千帆說道。

“我同意。”趙樞理點點頭,“‘蒲公英’同志撤離上海後,我們同江蘇省委和上海市委之間的聯繫,就僅僅只能通過死信箱,實際上這種溝通是不暢通的。”

“緊急情況下,無論是我們聯繫江蘇省委,還是江蘇省委乃至是華中局來聯繫我們,都無法做到及時有效。”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他看着趙樞理,“不過,有一點也要格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