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祜誕生於黑暗中。
他從出生起周圍就是一片黑暗。
極致的黑暗足以淹沒所有一切。
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在黑暗中暢遊。
但每當他試圖吸收周圍的黑暗之力,猶如萬根針刺的觸感就會傳入他體內。
他也就放棄了,他生活在黑暗中,連實體都沒有,吸收了力量也沒有任何的作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長時間。
他遊離於黑暗中,周邊的一切都是黑暗的。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知道,這裡位於六界之外。
混沌初開之際,誕生了六界和三千小世界,而黑暗,則不屬於任何一界。
黑暗遊離於六界之外,包裹著六界,六界之人稱之為,虛空。
六界中人普遍的共識都是虛空空無一物,但他們不知道,虛空誕生了他。
連他自己也挺驚訝的。
他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他除了意識什麼都沒有,連形狀都沒有。
他飄蕩的實在是太無聊了,他想,他要去外界看看,看看傳說中的六界是怎麼樣的。
脫離虛空的過程困難又繁瑣。
但他成功了,他到了距離他位置最近的妖界。
妖界中有著各樣的精怪。
妖界萬物皆可修煉成精,成精之後他們也就擁有了人性。
沒人注意到姜祜,姜祜……可以是一陣風,可以是一枝落葉,他飄飄蕩蕩落在了妖王寢宮。
妖王的妃子難產。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聲音幾乎衝破了整個寢殿。
妖王不喜歡這個妃子,自然不會期待她的孩子,不止不期待,他還有些厭惡。
他讓人封閉了整個宮殿,連治療的丹藥都不給一顆。
姜祜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好奇的探了進去,房間裡好像有一股吸力,將他吸了進去。
他不排斥這種力量,順從著。
隨後,是一陣和虛空類似的黑暗,他有些難受,像是身體在慢慢重組一般。
他拼命想要掙扎,結果不盡人意。
他又見到了光明。
可這次見到的光,和以往的都不盡相同。
“快!稟告妖王,夫人生了,是個小皇子。”
姜祜耳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他努力睜開眼,看見了他之前在妖界看見過的妖王。
聽說是老虎化身。
虎為萬獸之王,由他掌管妖界也算是服眾。
妖王面色並不好看,黑黑的眉頭緊蹙著,嫌棄幾乎要溢出眼底,姜祜不是很懂。
既然不喜歡,那為何要生下這個孩子?
喔,現在這個孩子成了他。
他沒有什麼異樣,對他來說不管是什麼都沒什麼太大差別。
聲音又變得嘈雜了起來,他只聽見什麼廢物,變不了人形,災難。
這是再說他嘛?
他沒辦法變出人形?
姜祜不清楚。
“我的兒子,不可是個殘廢。”
連人形都沒有,除了殘廢,還有什麼?
旁邊的人聽懂了妖王的暗示,看著這隻剛出生的小老虎,不免有些同情。
剛生下孩子的妃子聲音都顫抖了,“王這是懷疑我?這明明就是你骨肉!”
之後他們又吵了些什麼,他聽不清楚了,他太累了,這個身體限制了他,現在的他羸弱的隨便來個東西都能捏死他。
他不知道他們吵出了個什麼結果,現在他沒人要了,甚至他那個狠心的父王想殺了他。
嚴格來說,也不算他的父王,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他現在的身份算是妖王的孩子,而妖王不想承認這麼個汙點,給手下使了個眼神,要弄死姜祜。
姜祜慶幸他又那麼一點力氣,他跑了。
那些人應該也是懷著一點憐憫之心,沒有追上去。
姜祜就這樣,過上了流浪的日子。
妖界所有精怪都能修煉成精,唯有他這個異類。
原本還有人好像收留他,想看看他是不是誰家走丟的孩子。
結果,他和凡間野獸沒什麼區別,連化形都做不到,身體裡也沒有一絲的靈力波動。
這樣的東西他們只在凡間見過,他簡直像是個異類,異類一般代表了不幸,等等。
異類不該存在這世間。
姜祜一次次被收養,又一次次被拋棄。
他從妖界流浪到了其他幾界。
有一時興起,把他當作寵物的,當然也有對姜祜好的。
但在那些未成年眼中,姜祜這種異類不該和他們待在一起。
姜祜的性子也不是什麼能容人的,他們欺負他,那他就欺負回去。
不管再怎麼說人都有親疏遠近,姜祜不過是隻來歷不明的野獸。
沒事的時候,可以養著玩玩,一旦涉及到別的東西了,第一個被驅逐的也是他。
原本他在仙界也過了一段安穩日子,仙界組成複雜,相對來說包容性最高。
仙界的人對他都算不錯,直到,他和一個剛成仙不久的小孩打了一架。
不是什麼大矛盾,但姜祜當場就報復了回去,小孩捂著傷口,一邊嚎一邊跑了。
當天,姜祜察覺到身邊的視線都變了。
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複雜,畏懼,厭惡參半。
姜祜從他們眼神裡知道了他們的意思。
他們都在說,一隻養著玩的野獸,居然敢咬傷仙界的孩子。
果然野獸就是野獸,沒什麼心。
他們平時對姜祜也還不錯,但這一切都有個前提條件,他要像他們期待那樣,乖巧,安靜。
一旦他的形象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他們就開始不滿了,他們想教訓他,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又或者怕他越發變本加厲,現在他敢咬傷小孩,難保以後他不會咬傷別人。
他們要在一切未發生之前,將所有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姜祜知道,這裡也容不下他了,他沒有任何留戀的拍拍屁股走人了,本來也沒什麼交集。
他不該有期待的。
他回了虛無中,只有這無邊的黑暗才徹底屬於他。
他只適合待在黑暗中。
可虛空也不安全,虛空沒有穩定的空間和時間,他時常會迷失在虛空中,他也嘗試和虛空對抗,但他的力氣太小了,一切都是徒勞。
他只會得到滿身傷痕,然後蜷縮在黑暗中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