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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後聽得夏蟲輕鳴,剛去巡查完的西垣也不禁在柵欄邊停下步子。西垣閉上眼睛,好像是在感受着周圍徐徐的晚風。耳邊蟬鳴聲越來越盛,可西垣的心卻靜謐無比。征戰數年,整日里不過是在刀光劍影中奔走,也難得他還有這樣的心情來發現這一抹安寧。

“你還有時間賞月呢?”蒙恬說著一把搭上了他的右肩,待西垣回頭之際給了他一個微笑後說:“陛下那邊來了指示。”

“什麼事?”

“陛下說讓我們和他配合放了這個公主。”

西垣早就猜到的補了一句:“和他配合,而且還要不被越姒姜懷疑,是嗎?”

蒙恬習慣的點點頭。

“那到底要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不被那人懷疑呢?就這樣打開牢門讓她自己走出來?還是又要去哪裡找些趙國的俘虜殘兵什麼的演一出大戲?最後陛下還要不要我們再派一隊親兵護送啊?”

蒙恬有點詫異的回頭,問說:“西垣,你今天怎麼了?”

“沒……沒什麼。”難得煩悶的撫了撫額頭,西垣轉身靠在木欄上說:“大概是最近有些累,這樣的日子,我過得煩了。”

“但是……”

“我知道,李斯的態度尚不明朗。扶蘇公子除了我們,又有誰還能幫他呢。”說完西垣頓掃頹態的搖搖頭,又變成了往日一副洒脫不恭的樣子道:“說吧,陛下要我們怎麼做。”

“裡應外合。”

“里應……外合?是啊,面對這麼幾萬秦國,若不用這一手他們拿什麼救人?”西垣仰頭一笑,心想嬴政還真是想得周到。內應這號人既能給嬴政做掩護,又能不大動干戈的配合把人救的合情合理。於是他問:“要讓誰來做內應?陛下,他已經把這個也安排好了吧。”

蒙恬沒有回話,而是低頭認真的望着西垣,那樣的目光讓他頓感不適的直起了身來。

“你是說我?”看蒙恬認準的點點頭,西垣再開口語氣里滿是牽強:“也是啊。蒙大將軍身份何等顯耀,然而小離,他是那樣一個冷麵冷心的人,又怎麼做得來這種背叛反戈的事。所以,最後還是在我這樣不靠譜的牆頭草身上?”

“西垣。你別這樣自輕自賤了,我聽得難受。”

“自輕自賤?將軍太抬舉了,就我還用得着嗎?”剔去腦中的那些流言蜚語,西垣一臉正色的說:“好了,我只是覺得太突然抱怨抱怨而已。你說吧,我該怎麼取得越姒姜的信任?該不會是說我看這公主不僅武藝非凡還長的如花似月,所以就色迷心竅的把人放了吧!”

天氣越來越悶,惹得蒙恬也覺得燥熱難忍的拉了拉衣領說:“還記得嗎?我們之前所調查的關於越姒姜的過去。”

“她本來是韓國人,是韓國上大夫越泯的獨生女兒。後來父親越泯被韓王處死後,年紀不到五歲的越姒姜才被人送到趙國王宮,機緣巧合成為了王太后的義女。不就是這些?”

蒙恬搖搖頭說:“我們韓國的探使幾天前來報,說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哥哥?”西垣一陣不解,之前居然沒有查到,這不應該啊。

“因為是越泯和他姑母**生下來的私生子,所以一直隱瞞身份沒有讓外人知曉。”

西垣一下就明白了的說:“所以……你是讓我去冒充她哥哥?然後我跟陛下裡應外合把人放出去後,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留在越姒姜身邊監視控制他們一行人一直給大王掩護了?”

“嗯。就是這樣。”

“那憑證呢?你們準備拿什麼讓我怎樣和她相認?”

蒙恬伸手點了點他的右腰的後側說:“我查驗過了,在越姒姜在這裡,從小就有一塊形同紅蓮的胎記。聽我們抓到到越府老僕說,在他哥哥的這個位置越泯也給他刺了一朵形貌相似的青蓮。並且她哥哥的名字取自北斗七星的首星天樞,之後被賣為賤奴,之後也的確跟着主家來到了秦國,但之後就查不到了。”

話已經說完,而西垣卻久久沒有回應。

右腰的後則……青蓮,這個不是?還有越天樞這個名字……難道這個人,居然是小離!

“西垣?李西垣!”蒙恬伸手晃了晃眼前的人,西垣才‘哦’的一聲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

“沒有……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他們在兒時也相處過幾年,難道相互之間一點都不認識?”

蒙恬冷哼着笑出了聲:“兒時相處?他們幾乎連面都沒見過,又怎麼可能認識?你想想啊,一個**生下的孩子,越泯他是堂堂一個上大夫,怎麼還敢留個孽種在身邊呢?所以越姒姜久,他就把這兒子送到了其他大戶人家。下面的幾年都是不聞不問,直到發現兒子不見了才派了人到處尋找。只是可惜啊,越天樞還沒有找到越泯就被韓王安給冤殺了。”

“就是說他們二人,至少這個越姒姜是認不得兄長模樣的。所以我要冒充的話,只要紋個青蓮圖案就行了?”

蒙恬點點頭,語氣也放鬆下來:“越姒姜父母死前才告訴她有自己這麼一個哥,聽說這兩人的遺願,就是讓越姒姜找到他好好補償。越泯也就算了,你說他老婆也真是,這樣的奇恥大辱居然還能忍得下去。”

“忍不下又如何呢?人之將死,那些名聲德行也好,或者是另一個人的真心也罷,還有什麼好爭的?”

“一個人的真心?”蒙恬癟癟嘴的不說話,一時間仰起頭,好像有什麼打在臉上。他這才伸出手說:“這是下雨了?”

西垣不理會那人,猶豫好久,終是開口:“李斯那邊,陛下也會想辦法處理好的吧。算了,反正本來,我們互相也不怎麼在乎。那麼我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陛下他,到底打算讓我裝多久呢?”

蒙恬的聲音里有些惆悵:“陛下,他只說要你呆在姒姜身邊,或者是守在那個刺客身邊。但是西垣,我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突然……”

“從此以後,在表面上我就是大秦的叛徒了,是嗎?直到陛下說停為止,直到嬴政覺得已經玩夠的那天為止!”嬴政——這一個志在天下的一國之主。若真改變一個人的身份,對他這樣的君王來說,又有何難。只是可笑,自己這一生都在被他人操控。

蒙恬有些驚訝:“西垣?你不要擔心,這一切只是暫時的,你終究會回來,回到我和扶蘇公子身邊的。”

“扶蘇公子,算了,看來大王這次是真要決心自己反了自己。也好,這個遊戲,就由我陪他來玩下去!恰好日子無聊,這也正合我意。”

話音剛落,雨勢就愈來愈來大的把這兩人淋了個通透。或許是好久都不曾這麼放縱了,西垣不躲也不避,反而拉了蒙恬一起在雨中舞起劍來。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西垣邊說邊用劍鋒挑着蒙恬腰間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