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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2章

只是宮裡頭的日子不好過,德妃娘娘身居高位,且不能事事隨心所欲,何況是毓秀這樣一個掌事宮女,德妃和毓秀從小就在一塊長大,一塊進宮小選,小心翼翼地從奉茶宮女走到今天,她們都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她這輩子是沒機會離開這座華麗的紫禁城,她希望她從小一塊長大的姐妹能過上自在日子。

雖說四爺府的規矩多,但是總比在宮裡頭自在些。

德妃娘娘又拉着毓秀的手,說了好一會兒體己話,這才放了毓秀出宮去,宮裡頭的宮女出宮不容易,但是走到四妃位置的她,想要放個宮女出宮去,那不過就是說句話的事情。

“走吧,別磨蹭了!

你這些年在宮裡頭攢了不少貼己,本宮也就不送你金銀珠寶這些個俗物,只再送你一份臉面,替本宮的阿瑪收你為義女,你往後就是一等公家的貴女了,到時候你樂意留在老四府裡頭就留下,不樂意,也能自己個兒頂門立戶的過日子了。”德妃娘娘披着厚重的銀狐皮大氅,保養得宜的小手緊緊拉着毓秀的手,眼泛淚光的低聲交代着,一路送着她到了順貞門口,一狠心就將還要說話的她推了出去,搶回了那枚毓秀帶了好些年出入宮門的腰牌,又交代小太監一路跟着,送着她到四爺府去了。

主僕二人,分別站在順貞門的內外,皆是滿臉淚痕。

德妃娘娘狠狠擺了擺手,含淚催促着她快走,毓秀明白事已成定局,撩着袍擺跪了下去,也不管腳下是冰冷堅硬的青石條磚就重重磕了下去。

昔日姐妹,這些年都沒有說過那些體己話。

她也不是沒有嫉妒德妃娘娘身居高位,明明大傢伙兒都是一樣進宮當差伺候人的宮女,誰又註定就比誰差,她為何就一定要做個伺候人的宮女,她也曾趁着德妃娘娘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對着康熙帝獻媚過,被康熙帝訓斥以後,她以為德妃娘娘一定會將她趕到慎刑司去,卻不想德妃娘娘原諒了她的一時糊塗,並和她長夜深談了一次,讓她明白了成為宮妃以後的犧牲,她本以為她這輩子都要跟着德妃在這宮裡頭生活下去,午夜夢回的時候,也曾為自己個兒鳴過不平,如今德妃親自送她出宮,她又覺得太過對不住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姐妹琳琅,這個多年沒有喚過的名字,如今想想,倒是也並不陌生。

“琳琅,那我就走了,有事就讓人給四爺府那邊傳信。

其實我還是願意留在你身邊,想想咱們小時候做過的那些事情,爬樹、抓鳥,偷偷鑽進小廚房去做黑乎乎的點心討好長輩,真希望能再回到小時候去。”站在順貞門外,重新起身站定的毓秀似是平靜了許多,她含淚望着門裡站着的德妃娘娘,抬手做了個小時候做慣的小動作,輕聲嘟噥着,一步步地退出了這座裝載她和太多女人青春的紫禁城,最終一狠心扭頭往外走去,坐上了往四爺府去的馬車,既然琳琅不放心自家兒子,她這個做姨母的就幫幫忙好了。

猶記得小時候,幾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姑娘坐在窗前的大炕上,偷偷望着院子里穿着鮮紅嫁衣出嫁的姐姐,窩在角落裡的德妃和毓秀放下了手裡頭玩膩的花繩,孩子氣的許下要做對方孩子乾娘的誓言,只是沒想到家裡頭會把她們這些個小姐妹都當成了謀取權柄的棋子,她們倆的玩笑話沒了成真的日子,不過好在都還活着,比起其他姐妹就已經幸福多了。

冰冷的家,她不想回去了,估計琳琅也不想回去的。

站在順貞門裡面的德妃娘娘烏雅氏,憋紅了眼圈,卻是怎麼都不肯落淚,哭了就會心軟,這宮裡頭就是最容不得心軟的地方,她小小年紀就進宮當差,早就不知道心軟是個什麼滋味,這個毓秀真是壞透了,小時候就喜歡欺負自己個兒,如今都這把歲數了,還是愛鬧這種小把戲,才不想要再瞧見她那張老臉,她要過得幸福,畢竟康熙帝是喜歡自己個兒的。

想想這把年紀,康熙帝還留宿在自己個兒宮裡頭,真臉紅。

“娘娘,咱們回去吧,這外面天氣冷,您腿上可不能再受涼氣了!”頂替毓秀位子,站在德妃娘娘身邊的人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大宮女,她從跟着老嬤嬤學當差就在德妃娘娘身邊,算得上是在德妃娘娘跟前長大的孩子了,如今終於算是熬到了掌事宮女的位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她小心地扶着德妃娘娘的胳膊,輕聲說道,倒不是說她吃毓秀的醋,她是真擔心德妃的身子吃不消,萬一病倒了就麻煩了。

這是個人多眼雜的地方。

德妃也沒打算在宮門口久留,她望着毓秀漸漸消失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略顯失落地點了點頭,接過宮人送上的手爐,邁着平穩的步子,步履從容地往永和宮的方向走去。

當晚,康熙帝留宿在了永和宮中。

洗去鉛華的德妃娘娘,眼角已經有了細紋,皮膚也不再光滑,便是連身材都已經有些走樣,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象牙色的中衣,臉頰微紅地躲閃着康熙帝直勾勾的眼神,欠身坐在了妝台前的綉墩上,嬌聲道:“您別這樣子瞧嬪妾,讓人怪不自在的!”

康熙帝披着綉団紋的褂子,起身站到了德妃娘娘的身後,伸手撩起她垂在肩頭的長髮,輕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體香,帶着幾分曖/昧的輕聲道:“琳琅,朕雖說是不能給你中宮皇后的名分,可是在朕心中,朕與你是夫妻呀,少年夫妻、老來伴,你這副樣子對朕,該不是怪朕這些日子疏忽了你,不如就罰朕明個兒早起替你畫眉吧!”

自古伴君如伴虎,別看康熙帝很是看重德妃,德妃私下也不敢太過放鬆,宮裡的女人就不能有嫉妒之心,她雖然心下醋海翻波,面上卻仍然要裝得風輕雲淡的樣子,就算是鬧鬧小性子,也必須把握着分寸,哪敢坐實了她吃醋宮中其他妃嬪的事情,再說她也真真不是為了吃醋才這般忸怩的,只怪今個兒晚上的月色太明媚,這殿裡頭的氣氛太美好,康熙帝的眼神太火辣,讓她這個已經為康熙帝生養幾個子女的老女人都害羞了。

當然,她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個兒害羞的。

德妃娘娘也就順着康熙帝的意思,輕聲解釋了一句,順便將她讓毓秀出宮的事情,在皇上跟前過了明路,免得哪天有人說她公私不分,私自縱放宮女出宮,“皇上,您言重了,嬪妾能以蒲柳之姿伴您左右,嬪妾知足,要說怪您的話,嬪妾也是怪您瞞着嬪妾偷偷把老四家的瓜爾佳氏送走,嬪妾喜歡瓜爾佳氏那丫頭,您又不是不知道,知道她的死訊,可是把嬪妾急壞了,若不是老四擔心嬪妾傷着了身子,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瞞着嬪妾到替老四指婚呢!”

“若不是為了你,朕才不會費這麼多心思呢!”

不管什麼年紀的男人都是個孩子,哪怕是堂堂康熙帝,他正愁自己個兒做了好事沒地方表功,德妃這麼一提,他撩着袍擺就坐在了窗邊擺着的美人榻上,細細說起了自己個兒的功績,最後更是說得興起,將德妃娘娘拉到了身邊,兩個一把年紀的人就在窗邊,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