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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自己幹什麼?

今天是她定親的大喜之日,她還有心思搭理自己?

卿寶一邊想着,一邊和玲玲去了大舅那邊。

玲玲直接領着卿寶去了夏瑜和黃冰婧的房間,她們的房間,大概由於偏僻的原因,到是很清凈。

卿寶掀門帘進了屋,屋內黃冰婧沒在,只有夏瑜一個人。

卿寶今天穿的很漂亮,米分色的紗裙,滾了一圈正紅色的邊,衣服上還綉了幾叢林琪不認識的紅花,十分的喜氣。頭上戴了幾朵珠花,唇上抿了紅紅的唇脂,臉上還擦了淡淡的米分,越發顯的小臉吹彈可破了。

本以為她穿得這樣漂亮,應該會炫耀一番,可沒想到,一見卿寶進來了,夏瑜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話:“六丫,娘帶了多少禮金過來?”

被她這話問的一楞,卿寶下意識的反問道:“怎麼了?”

夏瑜把玲玲打發走,小心的把門關上了,才焦急的問道:“我可聽說了,舅母他們都隨了一兩銀子的禮金,你去和娘說說,千萬別隨少了,要不就招人笑話了。”

聽了夏瑜的話,卿寶卻有些疑問了,這夏瑜,是什麼意思?

她已經過繼出去了,按理說,夏家是好是壞,已經沒她什麼事了,就是隨的禮金少了,大家都知道黃六娘家窮,肯定也不會挑這個理,夏瑜怎麼會這麼上心?

聽她仍和黃六娘叫“娘”,卿寶暗道,難不成她沒也忘了和黃六娘的母女之情,只不過在當著別人的面時,才不得不擺出那副與黃六娘劃清界線的樣子?還是她怕當著李氏的面與黃六娘太親近了,引起李氏不滿,不過繼她了,才故意做的樣子?

正當卿寶準備對夏瑜重新評估的時候,卻聽到夏瑜着急的說道:“六丫,是不是家裡沒錢啊?你等着,我攢了一兩多銀子,你拿去給娘讓她當禮金。今天丁家會來人,可千萬別讓人家打聽去了,我有連一兩銀子都隨不起的窮親戚。要不以後我到了丁家,會被人看輕的。”

卿寶聽了她前面的話,本來挺感動的,覺得她還是很有良心的,知道惦記着生她養她的親生爹娘,可當聽到後面的話時,卿寶真想一巴掌扇了她臉上。

皇帝還有幾門子窮親戚呢,她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家碧玉罷了,就連一門窮親戚都不能有了?

有這種女兒,卿寶真替黃六娘和夏守平不值!

還去了丁家會被人看輕,就她這勢利勁,就也讓對她高看不起來。

看着翻箱倒櫃找銀子的夏瑜,卿寶冷冷道:“你也不用找了。娘已經拿了二兩銀子當禮金了,還有一大籃子糖果,預備給新姑爺吃的。”

一聽黃六娘準備了二兩銀子,夏瑜立刻就不翻櫃了,她狐疑的抬起頭問道:“家裡哪有那麼多銀子?娘不是要攢着銀子給二柱蓋房娶媳婦呢嗎?”

卿寶道:“我們賣糖賺的錢。娘說你畢竟是她的女兒,要給你多添點。”

聽卿寶這樣一說,夏瑜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了看左右,見四下無人,才湊到卿寶耳邊低聲說道:“你和娘說說,隨一兩銀子就行了,就是隨二兩,那銀子也到不我手裡,讓娘留着銀子,給二柱用吧。”

卿寶冷笑道:“還算你有良心,知道為娘着想。”

見妹妹這話似有貶意,夏瑜嘆了口氣道:“娘生養了我一場,我怎麼可能不為她着想?可你也看到了,家裡實在太窮了,我都十好幾了,還和爹娘在一個屋裡睡,六丫,你不知道姐有多難為情。大舅母是不好,雖說不知道她為啥過繼我,可是六丫,姐窮怕了,就算大舅母要把我推進火坑,只要那火坑裡有吃的,有住的,有穿的,能讓我看上去象個人,姐都認了。”

說著說著,夏瑜眼中就流出淚來了,奔涌的淚水在那張薄施了脂米分的臉上,衝出了兩行小溝。

“六丫,你還小,不知道姐心裡的苦。姐也知道傷了爹和娘的心,可在那個家裡,我又有什麼好路可走?還不是和娘一樣,嫁個窮人家,一窩一窩的生孩子,一輩子連件紗衣都穿不起,連件首飾都戴不起?六丫,姐窮怕了,姐寧可被人罵忘恩負義,被人罵豬狗不如,也不要再餓肚子,也不要再象豬一樣,十幾口人擠一間房裡!”夏瑜滿臉的淚水,胸脯激烈的起伏着,看得出她情緒十分的不穩。

卿寶其實也明白夏瑜的苦衷,那個窮家,她也經歷了。

可卿寶卻覺得,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夏瑜雖然藉著過繼逃出了那個窮家,可她這輩子心裡會好受嗎?為了討好李氏,她曾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親生母親,以後她再想起這些事來的時候,她不會良心不安嗎?

夏瑜發泄完情緒,趕緊擦乾了眼裡淚水,然後坐到梳妝台前,看鏡子中的自己,見臉上的妝花了,不由責怪卿寶道:“都是你,大好的日子惹我生氣,去,給我打盆水來,我重新上上妝。”

今天畢竟是她的好日子,卿寶不想再惹她生氣,只得乖乖的去打了盆水來。

夏瑜洗了臉,又重新描眉畫眼,塗脂抹米分,都拾掇乾淨後,自己滿意的向鏡子笑了笑,把鏡子扣上,卿寶卻扭過頭來對卿寶道:“五丫,姐知道你會做糖,聽姐的話,自己長點心,別把錢都給了爹娘,自己手裡一定要留點錢。你要不長心,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

見她這句勸,還真有點當姐姐的意思,卿寶不由低聲道:“好,我知道了。”

夏瑜卻冷笑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太小了,大人的事兒你一點也不知道。和姐一起玩大的小菊,在年前被她爹娘拿去換親了。小菊才十四歲呀,就被換給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瘸子,六丫,姐害怕啊。姐要不是過繼出來了,過不幾年,爹和娘就敢用我去換親,給弟弟們換個媳婦來,我不想法出來行嗎?”說道最後,她眼圈又紅了,顯然,換親給老男人是夏瑜極其懼怕的事情。

知道了夏瑜一定要過繼的苦衷,卿寶對夏瑜的厭惡消退了不少,可是卿寶卻被夏瑜最後的話給嚇到了。

換親?

不會吧……

拿女兒去給兒子換個媳婦?

雖然卿寶覺得這太荒謬了,可在心裡,卻隱隱覺得很有可能。

這個年代,女兒絕對沒有兒子重要。

為了延續血脈,賣女兒換媳婦的事,那些窮急了眼的人真可能做的出來!

卿寶還正處在驚嚇的狀態,黃冰婧笑嘻嘻的推門而入:“姐,我姐夫來了,我偷着看見他了,你想不想知道他長啥樣?”

一聽到未婚夫婿來了,夏瑜頓時羞紅了一張臉,面對調侃她的黃冰婧,她撲上去說要去撕黃冰婧的嘴,轉而就和朱冰婧鬧在了一起。

卿寶看着笑的看似很愉快的夏瑜,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以前她總以為是夏瑜忘恩負義,趨炎附勢,可沒想到,在夏瑜的心裡,竟然隱藏着如此巨大的恐懼。

小菊六丫是有印象的,由於她經常來找夏瑜玩,六丫對她的記憶還算深刻。

瘦瘦弱弱的女孩,又矮又小,頭髮稀稀黃黃的,整天穿着不合身的破舊衣服,總是跟在夏瑜身後跑來跑去,彷彿夏瑜的小跟班一樣。

就這樣一個在後世剛升上初中的女孩,竟然拿去換親了?

換親的對象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瘸子……

卿寶在此時此刻,深刻的意識到,在這個男權社會,做為一個女人,特別是窮人家的女兒,是如此的卑微和凄慘。

攢錢,自己一定要攢錢!

沒有錢,她只能被別人擺布,有錢了,她的發言權大概會多一些。

所以,這更加堅定了她賣糖要分成的決心。

卿寶從夏瑜房間里出來,打算去姥娘屋裡。

可剛一進到院子里就嚇了一大跳,院子里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擺滿了許多的紅色的禮盤和木箱,上面還都貼了紅紙。紅箱子都打開了,紅禮盤上面的錦布也掀開了,各種各樣的物品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卿寶對古代的定親成親的禮儀是一概不通,就擠在人堆里聽別人談論,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古代的議親很麻煩,有自己的一套規則。並不象後世一樣,兩個人看對眼了,談了戀愛後,往各自父母跟前一帶,一起吃頓飯就ok了。

這個社會要成親,需要經過六大程序,這叫“六禮”。

所謂的“六禮”,就是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六步。

納采:就是男方看上誰家姑娘,派個媒人去提個親。

問名:就是在女方同意後,男方派媒人去問女方的名字、生辰八字。

納吉:就是找個算命先生合合八字,看看雙方是不是犯沖什麼的。

納徵:就是民間所說的定親了,也是今天夏瑜和丁潘安所進行的步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