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清晨悅耳的編鐘聲，在翠靈殿泛起，向整座山峰擴散。

沒等翠靈峰一眾弟子到來，書香氣婦人就已經從大殿中行出。

“師娘。”

不大一會兒功夫，拄着雙拐的陸海，就已經從山道上來翠靈峰頂。

“今天就是拜宗大典了，大傢伙兒都準備好沒有？”書香氣婦人似乎對千靈宗大開宗門，顯得極為重視。

“除了鄭凡師弟之外，其他人已經叮囑過了。”陸海甚至不確定，鄭凡會不會在九孔瀑布出來。

“如果小凡能及時出來，就讓他去山門負責朝天道的接引吧。”書香氣婦人的安排，讓陸海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麼異議。

十年前千靈宗大開宗門的時候，陸海是翠靈峰一脈負責接引差事之人，若不是他提前被柳月琴知會，只怕鄭凡就要在朝天道上被淘汰了。

繼陸海之後，翠靈峰的其他弟子，也陸續來到峰頂，向站在殿外的婦人行禮問安。

然而，書香氣婦人雖然有所回應，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等待着什麼的樣子。

“大師兄……”

王喜站在一眾弟子稍稍靠前的位置，忍不住對陸海小聲問道。

“不知道咱們朝天峰，負責接引拜宗弟子的是誰？”雙胞胎的姐姐張春雨，不由暗暗看了看幾位師兄、師姐。

在年青一代弟子看來，每個宗脈能負責接引拜宗弟子的人選，都是相當大的榮耀。

拜宗大典當天，不只是新進的弟子，就連千靈九脈的首座，以及所有老弟子，都會在聚在朝天峰共享盛世，說不好還有其它宗門的觀禮長輩。

除了各脈接引新進弟子之人，能夠在天上飛行，直接落在朝天峰的殿前廣場亮相，就連宗脈首座也得在新進弟子登朝天道的前後，一步步行到朝天峰頂，這是千靈宗的規矩。

正是因為這樣，每次大開山門的時候，很多年輕一輩的弟子，才會對接引新進拜宗弟子的差事如此重視。

“師娘，弟子鄭凡給你請安。”

一身黑袍在山路上來的鄭凡剛剛露面，低沉的話語就已經傳出。

書香氣婦人先是微微露出隱晦的欣慰之色，但旋即就蹙了蹙秀眉。

“鄭凡師弟來了。”

劉傳友雖然明白，書香氣婦人對鄭凡寄予厚望，可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卻不知為何，覺得他整個人都透着深沉之感，不像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

看到鄭凡面無表情走近，諸如張春雨和張冬雪這樣的師妹，甚至不敢同他問好。

“發生了什麼嗎？”

書香氣婦人盯着上前的鄭凡，淡淡問了一嘴。

“我企圖鑄就不世修鍊根基，結果失敗了。”鄭凡難得露出了笑容，說出的話卻讓眾人為之一驚。

“不世根基？”

除了書香氣婦人，就連陸海都想象不到，鄭凡有什麼底氣會這麼說。

“時候已經不早了，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去接引拜宗弟子吧。”當著孔寧等人的面，書香氣婦人也沒有追問什麼，畢竟拜宗大典在即，眼下也不是個好時機。

至少鄭凡表面上看，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我是翠靈峰一脈，派出的接引之人嗎？”

鄭凡喃喃言語，讓孔寧都覺得，他與以前不太一樣。

若是換做平時，鄭凡躬身之後，可能一句話也不會多說就會離去，更不要說嘀咕出讓師兄不好自處的話。

“在那裡站着做什麼，還不趕快去。”

書香氣婦人對異樣的鄭凡，不由瞪了一眼。

鄭凡看向書香氣婦人、陸海、王喜、劉傳友四人，有着恭敬與感謝，最後甚至對孔寧流露出些許的歉意。

“老闆似乎不大對勁兒。”

因為對鄭凡有所了解，孔寧隱隱猜疑到，在他身上可能發生了不同尋常之事。

眼看着鄭凡下峰，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不只是書香氣婦人，就連陸海幾名老弟子，也不免有所擔心。

在鄭凡請典歸來，進入九孔瀑布的十日時間中，翠靈峰一脈的老弟子，多多少少聽到了宗門中的一些傳聞，知道他打傷同屆弟子，得到古術訣的事。

“會不會是修鍊古術訣，出了什麼意外？”感受到剛剛鄭凡眼神有着尊敬之意，陸海並沒有將接引新進弟子的事放在心上。

“呼~~~”

下峰的過程中，鄭凡提氣縱掠，腳下每點一次地，身形都要飄出三四丈，不大一會兒就為之遠去。

“或許接引請典弟子的差事，真的很適合我！”

沒有太過遮掩**力量的鄭凡，神色隱隱有着感嘆與疲憊，至少在拜宗大典這一天，與千靈宗大多數老弟子的喜悅情緒有所不同。

“嗡~~~”

隨着鄭凡身形一震，縱掠的身形略微搖晃，險些沒有摔倒在地，讓他深沉的神色，隱隱露出一抹焦急之感。

“得趕緊離開千靈宗才行。”

若是鄭凡將心中所想道出，只怕包括書香氣婦人在內，一些人都會為之震驚。

只不過，所有人不會知道的是，鄭凡有了離開千靈宗的打算，並非因為被一眾宗脈首座和掌門盯上了，也不是害怕被送往地藏宮，而是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

“十年前的拜宗大典，我只是作為憑關係加入千靈宗的弟子，在朝天殿面見了各峰首座與掌門，成為了十六名弟子中的新進一員，此次大開宗門，好不容易有了些資歷，卻是因為一步邁錯，產生了難以承受的後果，看來熱鬧非凡的拜宗大典，坊市開啟，宗門大比，以及六宗會法，註定是與我無緣了！”鄭凡心中略微嘆息，自己這一生恍若如夢。

曾經在復大禮堂畢業慶典之時，鄭凡彈奏的鋼琴曲，就彷彿昨日的種種，不停在他耳邊回蕩。

鋼琴曲悅耳悠揚，曾經的一幕一幕在鄭凡腦海中湧現，甚至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下了翠靈峰，在鄭凡發泄一般連續疾行縱掠半個時辰過後，他已然來到了千靈宗的山門處。

放眼望去，朝天路依然是千迴百轉蜿蜒曲折，三根不知名巨木所搭建的千靈宗山門，盤龍印記熠熠生輝。

一些提早到山門處等待的孩童表情不一，有的透露着自信，有的神色堅韌，絕非尋常孩童可比。

看着一張張生動的小臉，來到千靈宗山門不遠處的鄭凡，雖找平衡一般，短暫享受着作為師兄的喜悅，實則內心卻多少有着滄桑。

“來了嗎……”

早早在山門處的苗曦，看向鄭凡的目光，有着掩飾不住的仇恨之意。

“估計能這麼蹦蹦跳跳過來的，也只有他了。”閉着雙眼的大衍峰少女關若瑤，心中感嘆的同時，似乎發現了什麼，陡然睜開了雙眼看向鄭凡。

“都看我做什麼，閑的沒事幹是不是？”對於關若瑤的目光，鄭凡明顯比較在意，說出的話顯得很生性。

“今天是拜宗大典，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如果鬧出事情，一定會被責罰的。”忍不住怒意的苗曦剛要上前，耿斌就在一邊拉了她一把，小聲提醒道。

“拜宗孩童還有沒到的嗎？我往遠處走一走去迎迎。”鄭凡冷笑過後，對千機峰一脈的木靈根青年開口，似乎同苗曦一眾人尿不到一個壺裡。

“羅貞已經去了。”

千機峰的木靈根青年，只當鄭凡是不合群，如同凝陰峰少女一般。

鄭凡撇了撇嘴，也沒在意千機峰青年的說法，直接就離開了千靈宗的山門，進入了廣闊的森林之中。

“看樣子這森林裡面的人，應該就是帶着那些孩童來的大人了。”即便發現等在森林邊上的一些人，鄭凡也沒有停留的意思。

“還請這位千靈宗的仙友幫忙。”

森林邊上，一名身穿鎧甲的男子，看着雖威猛，對鄭凡說話卻很客氣，將身邊的孩童送了送，想請他幫着接引。

覺得身穿鎧甲男子一伙人，不像是後趕來的樣子，鄭凡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接孩童到山門的意思，而是向著森林中深入。

“統領，這千靈宗的弟子真自大，看這年歲，充其量也就是上次拜宗時入門的弟子……”鎧甲男子一伙人中的勁裝帶刀中年人，眼看着鄭凡不理會離去，顯得極為不滿，話卻沒有說完就被制止。

“不該說的不要說，得罪宗門中的主事弟子，沒有任何的好處，此番千靈宗負責新進弟子接引的年青一代，必定是各宗脈的精英弟子，以後說不得都會成為千靈宗的中流砥柱。”鎧甲男子狠狠看了一眼帶刀中年人，似乎不願意得罪人。

“鄭凡，你幹什麼去？”

森林之中，接引到一老一少往千靈宗山門那邊走的凝陰峰少女，發現鄭凡之後，竟然難得開口詢問道。

“接引弟子。”

鄭凡一走一過，瞟了一眼冷若冰霜的少女，簡單回應道。

“這次前來拜宗的孩童雖不少，再往外圍去，卻沒什麼人了，況且登朝天道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能否來到這裡，對於想要拜入千靈宗的孩童，也是有無逆天改命機遇的測試。”羅貞示意一老一少往自行往山門那邊走，旋即對鄭凡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命運不好的孩童，就活該沒有希望了嗎？”鄭凡站住腳步，略微回頭笑道。

“我看他是想要趁此機會叛逃出宗。”

腳步聲音極輕的大衍峰少女，明顯是有意追了過來。

“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否則的話……”鄭凡笑道後來，話雖沒說完，雙眼中卻流露出陰邪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