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火車上,

夏極閉着雙眼。

前兩天,他已用異火突破了周身百零八隱穴,使得第一身徹底達成了“引神入體”,進階到了四境上品。

或者說是四境三階。

這三階是普通人或妖的上品,因為對於沒有得到異的普通人而言,這就是他們的極限了,所以是“上品”。

但對於擁有異,而需要凝聚通天川的人來說,卻只是三階。

九階成川,這才剛剛起步。

在他達到了四品上階後,他火焰更是從最初的紫色,變成白色,再到黑色。

而他在掌控火焰,催生妖魔之外,亦獲得了第三種力量。

至於力量,他還沒有完全測試,大抵是與“吞噬”相關的力量。

這讓他想起在傳承盤古記憶時那場星空和火焰的廝殺。

除此之外,黑焰也有了更好的隱蔽性,不會讓人在看到紫火和白火時聯想到夏極或是火德星君。

諸多思緒閃過,他從懷裡抓出《傀儡術》開始繼續翻看。

不時停頓下,傾聽着車裡的聲音。

這也是他的主要目的。

道聽途說的判斷,總歸不如實地考察好。

嘈雜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聽說了嘛,山南道的西方已經徹底淪陷了,大批的難民正在往這邊逃亡,只有少部分能逃來,不少被妖怪狩獵給抓走了...”

“官府不是說幾個妖域已經被解決了嗎,怎麼會...”

“是解決了,但道鄉幾個道宮死傷慘重,更有真人層次的仙長死了。”

“我聽說,那些妖怪根本就不是被解決了,而是主動離開了那幾處妖域...否則,否則...這可不是我胡說。”

“哎,這世道啊,你們準備逃去哪兒?”

“希望能在藍海洋城定居吧,我好歹還有點兒手藝。”

“我去山北道投奔親戚...”

細碎零散的聲音,飄來。

都是夏極知道的信息。

除此之外,還有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事。

他託了托眼鏡,翻過下一頁書。

忽地,他聽到一聲酒嗝從對面傳來。

夏極抬眼看了過去。

只見清竹大師膚白面紅,醉意畢露地看着窗外。

他知道玉鶴子為自己立了衣冠冢,也知道虞清竹又在自己衣冠冢前站了好多天。

此時心底隱約有了些明悟。

略作思索,他從包袱里取出茶壺,茶,從列車上取了些燒烤的水泡上。

他的動作有着一種讓人心靜的魔力,一絲不苟,好似外物和嘈雜都被這專註隔離在外了。

“喝杯茶吧。”

夏極將沏好的熱茶推到對面,笑着看向對面初次見面的“熟人”。

但是,虞清竹就像沒了魂一般,竟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也沒有任何搭理的意思,而是獃獃地靠在木椅上,雙頰酡紅,無神地看向窗外。

夏極心底有些疑惑。

這和他從前見過的師姑很不一樣。

難道是自己的死給了她這樣的打擊?

不至於吧?

他設想過師兄弟還有這位小師姑會悲傷,但絕不會痛苦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他還留下了密碼一樣的遺書。

老道顯然已經懂了,至少似懂非懂,要不然不會在前幾日來到後山,說出那麼一番話。

那小師姑,為何會這樣?

夏極自然不知道他在虞清竹心底的分量,也不知道老道的良苦用心。

火車“嘟嘟嘟”地甩着兩尾白色濃煙,如鋼鐵巨蟒游過鐵軌。

中間又有幾個站台,下來了些人,又上來了些人。

天色漸暗,周邊已經飄起了一些混雜的晚餐的味道。

虞清竹還是如同石雕般看向窗外,沒有任何去吃飯的想法。

夏極在列車上購買了一些飯菜,又取了一份放到對面,推到虞清竹面前。

這位白袍的道姑還是無動於衷。

“喂。”

夏極喊了聲。

還是沒反應。

“喂!”夏極聲音加大了點。

虞清竹這才反應了過來,掃了掃桌上的晚餐,道了聲:“謝謝,不用。”

夏極身體前傾,因為未曾過度壓縮而彰顯出的魁梧身形再配上那短髮,很有壓迫感。

虞清竹無法無視這位奇異的臨時鄰居,冷冷看向他,“什麼事?”

夏極溫和笑道:“姑娘哪兒人?”

虞清竹:???

她搖搖頭,不再理這個搭話的男人。

夏極過去沒什麼感覺,但現在才切身感受到了虞清竹的冰山氣質。

這冰冷真的是生人勿近,屬於那種頂配的只會回“嗯”的女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歸不是正常的事。

夏極看着對面那女子虛弱卻嬌美的側臉。

女子卻在看着窗外冰冷而黑暗的夜景,好像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了一樣,而孤獨地活在自己冰冷冷的世界裡。

不知過了多久。

晚飯徹底冷了。

車廂里安靜下來。

深夜了。

虞清竹閉上眼,進入了短暫睡眠。

夏極藉著火車裡的光,靜靜看着書,又過了許久,車廂里一點聲音都沒了。

他合上書,準備小憩一會兒。

忽地,夏極感到旁邊有人再看他,就側過頭,循着目光看去。

那是側座的一個姑娘,約莫二十歲不到,面容姣好有些稚嫩,上身格子交領衣,下身則是過膝裙配黑絲襪,氣質讓夏極想到學生。

這姑娘見到他看來,也不躲避,反倒是大大方方道:“先生也是藍海洋城來的嗎?”

先生?

夏極愣了下,這才意識到這是在說他。

戴了個眼鏡就被當做先生?

那姑娘見他不說話,笑着大大方方道:“我叫秦淮,是藍海洋城象牙塔的學生,剛好趁着暑期在外旅遊。”

夏極提醒道:“這世道亂的很。”

秦淮笑道:“我大多在火車附近,探查到安全的地方了,才會去看看...無論外面多亂,至少火車上或是周邊還是很安全的。”

夏極笑着點點頭,沒什麼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此時的他戴着簡單的人皮面具,而或許是他的體魄還有戴着眼鏡的斯文氣質,吸引了這少女吧?

嘟嘟嘟...

火車的鳴笛聲於曠野上響着。

奇異的是,無論外面多亂,火車周邊是真正的安寧之地,不會被任何妖魔襲擊,也不會出任何問題,除了較為高昂的車票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被指責的地方。

那麼...

為何珍太妃為何會死去?

珍太妃不是也在火車上的嗎?

抱着這樣的疑惑,夏極閉目,呼吸逐漸均勻,陷入了夢境。

黑暗裡...

寂靜無聲...

煤油燈的火苗兒忽上忽上地竄着。

奔馳的列車內,逐漸升騰起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一節節車廂好像成了停屍房一樣,透着股難言的詭譎之感。

在這樣的黑暗裡,夏極緩緩睜開眼。

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周圍。

沒人。

一個人都沒了。

對面沒有,旁邊也沒有。

好像天地間只剩這列車在奔行。

好像列車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夏極伸手摸向身側的茶壺。

茶壺也消失了。

而待他再回頭時,對面出現了一個朱紅華服的女人,那女人面容美麗,卻被釘死在車廂的椅背上,頭蓋骨被揭開了,腦漿正往外流淌着。

那一雙瞳孔帶着深深的恐懼正死死盯着他。

這竟是珍太妃。

夏極看着太妃的瞳孔,雙眼微微眯起。

應該還沒發生吧?

那麼...這是植根於心底的噩夢?

還是一種對於未來註定會發生事情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