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是粉色的，有五個花瓣，嗯……反正很好看就是了，就這個時節開的，啊，對了，咱們小花園裡就有！”

很好看嗎？

晏錦想，多漂亮的花都比不上喋喋不休白白胖胖的小小姐好看的。

小小姐才是這個時節最嬌嫩的那一朵。

她一笑，便是春天了。

*

裴鈴說了一通，口乾舌燥，信心滿滿一抬頭，就見男主早就神遊到不知何方了，分明是半點沒聽進去。

她氣了個倒仰，唰的掀翻了桌上的紙墨筆硯：“你！你今天不交一副桃花的畫來，就不許吃飯！”

但是現在晏錦的飯是藺則一撥的人再管，不走大廚房，更不走她的小廚房。

裴鈴補充道：“送到你嘴邊的，沒我命令也不許吃！”

晏錦安靜點頭，將狼藉的地面收拾乾淨，驀地從一沓紛飛的宣紙裡看到一張寫了字的。

著墨均勻，筆畫短促又有力，墨漬過多的地方還將薄薄的宣紙戳了個洞。

是小小姐的筆跡。

晏錦盯著那張紙發了會兒愣，默不作聲將紙張撿起塞進了衣服裡，再次起身時，心頭忽然湧起了一股奇異的渴望。

他想認字。

他想看懂小小姐那個字寫的是什麼。

晏錦揣著小小姐打賞的作業回到了院子，路過小花園時在桃樹下停了一停。

前幾日天氣回暖，桃花盛開，粉壓壓的，從枝頭堆滿花園，仿若一片淺色祥雲，這幾日接連下雨，繁盛的花朵被雨水打落，支離破碎，看起來又有幾分慘淡。反倒是青石鋪就的地上，一團團粉色花瓣點綴，織出一條夢幻的小路。

好看嗎？

晏錦似乎笑了笑，踏步離去，將一片嬌嫩粉色踩在腳底。

他回到院子時餘無言正在吃早膳。

餘無言正確年齡是十一週歲，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少年，卻因為一個裴鈴，一個晏錦，過早的進入了更年期。

比如沒人的時候就小聲自言自語，見到有人就一驚一乍。

他正在自己給自己告狀沒有感恩之心的病人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就見到正主從門口晃進來，立刻丟了碗筷湊過來。

看見晏錦手裡的東西一愣：“你早上出門就是為了偷這些？”

“徽山墨，白鳥宣，”他嘖嘖兩聲，“眼光不錯，盡往好東西拿了。”

晏錦聽不懂這些東西有多值錢，但不妨礙他對它們的寶貝程度。

他拂開桌上的吃食，將東西放下，擺成記憶裡小小姐桌上的樣子，然後，轉頭看著餘無言。

“看我作甚？”餘無言被他看過太多次，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忽然福至心靈，悟了，“你要寫東西？還是畫東西？你還會畫東西？”

晏錦搖頭，將筆遞給餘無言。

“我？我畫？”

餘無言許久沒動筆墨，心頭也有些癢癢，他搓了搓手，笑著接過，豪氣道：“成，我畫便我畫，要畫什麼？”

晏錦沒回答，盯了宣紙片刻，在餘無言莫名其妙的視線裡起身回屋去了。

片刻，他又出來，對餘無言攤開手掌，露出掌心一朵有些皺巴蔫唧唧的黃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