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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未出言的徐茂斜眼看向樊明道:“醉心山水有何不佳?何必去攪動朝堂?難不成你也是那求官求財的庸人?”

樊明抿唇而笑,緩緩的道:“徐茂你就未想過報效朝廷?”

徐茂微微蹙眉,不悅道:“理俗務必成俗人。”

樊明用那種似看着小孩子般的眼神,看着徐茂,搖搖頭道:“若有一日徐茂願入世,便能懂我矣。”

徐茂冷哼一聲道:“再過幾日,我便要去姚江尋友,你去也不去?”

樊明微微搖搖頭道:“湖光山色,茂代我一觀。”

“哼!”徐茂一甩袖,氣惱的離去。

楊固塵看着昔日好友因這入朝與否之事惱怒,心中有些狐疑,他低聲問道:“公何故突然入世?”

樊明不自覺的想起初次見到楊毓時,她笑他臉長,摸了摸下巴,笑道:“為士者,報效於上乃是忠義,何須緣由?”

楊固塵微微點頭道:“是。”

次日一早,王靖之派下仆將兩封信箋送到謝府,不過一刻,下仆回報,楊固塵之職可允,並帶回任命,樊明之職還需安排,需過幾日才能回復。

淮水北岸,楊毓正吃着朝食,外間響起車馬走動的聲音,她放下未吃完的米粥。

:“女郎,王氏女郎與桓氏女郎來訪。”白鳶自外間走進來怯怯的道。

楊毓笑道:“這麼早?”她站起身來,往門外迎了出去。

:“阿毓姐姐,你昨日去了何處?阿容等你甚苦。”桓秋容已然習慣了“洛神步”的步履,且走的逾發曼妙,將那將綻未放的窈窕顯得多出了幾分。

楊毓衝著王仙愛微微點頭,伸手挽上桓秋容的手臂,歉意的笑了笑道:“昨日誤上賊船,耽擱了與你遊河,是我不對。”

:“賊船?”二女大驚失色。

王仙愛面色有些緊張,鳳目上下打量着楊毓道:“可有所失?”

楊毓就這麼全須全影的站在這,她這一問,問的是楊毓是否貞潔有失。

先不說楊毓還未與王靖之談婚論嫁,便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這話也不該王仙愛來問。

楊毓與桓秋容皆是一怔。

楊毓低低的笑了笑道:“是我失言,是雁棲山竹林七賢的船。”

這次,王仙愛與桓秋容二人停住了腳步,兩人四目怔怔的看着楊毓。

楊毓忽然覺得身邊二人不對,轉眸看去,桓秋容一雙小鹿似的眼圓瞪着,王仙愛雖然比她鎮定不少,卻也少不得再次審視楊毓。

王仙愛發覺楊毓的目光,略有些羞意,憧憬的模樣自是不必多言,她微微有些難過,冷艷的氣質略微收斂了幾分,低低的道:“我雖自小居於金陵,卻無緣見七賢一面,阿毓多才敏思,才到了金陵數月,便能見那幾位高士,真真幸事。”

桓秋容笑眯眯的將楊毓的胳膊挽的更緊,緩緩的道:“見那些人,我是不在意的,只不過,這幾位實在是在天下士族中名望太甚,阿毓姐姐高義,在阿容看來與那幾位也不差分毫。”她微微頓了頓,眼睛瞟了一眼旁邊若有所思的王仙愛,似乎有些猶豫,將下面的話吞了回去。

王仙愛感覺到了桓秋容的欲言又止,眼睛瞟了楊毓一眼,抿唇而笑道:“阿毓日後可是我王氏的媳婦,我的嫡親長嫂。”

桓秋容雙眸一轉,意料之中一般,笑着道:“是我想差了,那便容我放肆了。”接着道:“於我看來,毓姐為國為民,仗義疏財,於聊城危急之時提刀上馬,於邛城破城時劍指王侯,借來三萬府兵救邛城。

那竹林七賢除卻縱情山水,詩歌傳世,又真切的做了甚?這世間真正該傳頌的不該是毓姐這樣高義之人?為何那些不理俗務的世外之人與毓姐相交仙愛覺得是幸事,你與毓姐相交卻似屈尊一般?”桓秋容雙眼明亮澄澈,沒有半點雜念,這一番話說出來,王仙愛怔住了。

她垂頭沉吟片刻,面色驟然緋紅,凌厲的鳳目帶着一絲委屈看向楊毓,眉頭微微鎖着道:“世人皆是如此啊。”她眉頭鎖的更深了,雙唇顫抖着道:“是我目光短淺不識俊傑。”她雙眸含着淚,匆忙的俯身行個禮,道:“仙愛身子不適,便先行告退,改日再來拜訪。”她委屈的一扭身,跑了出去。

楊毓緊抿着唇,看着王仙愛的背影,直到她轉出了小院,楊毓轉眸看向桓秋容,低低的道:“阿容長大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說出來會傷人,你啊。”楊毓嘆了一聲。

桓秋容俏皮的吐吐舌頭,眸光一轉,自是婉風流轉,笑着道:“也不知為何,從前看她還是順眼的,自聊城回來,再看這些士族之女,便覺得處處不舒爽。”她微微頓了頓,笑着道:“阿姐與我言語的口氣,同阿母如出一轍。”

楊毓微微一怔,無言的笑了笑。

對於王仙愛的突然離去,楊毓並沒有什麼感覺,本就是萍水相逢,若無王靖之在中間,也就沒有她們之間的相交。

不過,這王家女郎心性可着實有些促狹。

她一笑,拉起桓秋容的手臂道:“後院的木棉花開的甚美,去賞一賞。”她轉眸對祺硯道:“取些果子、淡酒來。”

祺硯俏麗的一笑:“是。”

楊毓拉着桓秋容的手臂,往內院去。

王仙愛委屈萬分的跑出了楊府,上了自家馬車,身側的婢女怒氣沖沖的道:“女郎好心探望楊氏女郎,卻被桓氏女郎如此羞辱,那楊氏女郎也不說調停,真真下賤之人,不值得女郎結交。”

王仙愛往日對下仆寬厚,這婢女是慣常伺候她的,不免多說兩句,若放在往日,王仙愛定是一笑置之,但今日,她鳳目一閃,凌厲的看向身側的婢女。

婢女忽覺自己話多,垂下頭,怯怯的道:“奴多嘴,女郎勿怪。”

王仙愛冷哼一聲,冷聲道:“桃枝言語無狀,逐出仙絳院。”仙絳院是王仙愛的住所,這婢女未想到,自己一時失言,竟然會被逐出主院。

:“女郎饒了奴,奴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多言。”桃枝以頭觸地,渾身瑟瑟發抖,呼喊着。

此時,馬車已經駛回了王府,王仙愛一甩衣袖,旁邊趕來兩個下仆,一左一右攙起哭喊的桃枝,拖出了馬車。

王仙愛眸光看也未看那被拖走,不停哭鬧的婢女,仿若那人只是素不相識一般。她一如往常的高傲,冷着臉,在下仆的攙扶下,往王晞之的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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