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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只有一間客棧。

客棧名為:“仙人居”。

大抵這間客棧的掌柜也是個信道的人,故而起了這個名字。

葉秋卻沒有心思管掌柜是什麼人,只想知道客棧裡面有沒有他要找的人。

他神色慌張,左顧右盼,逮到一個食客就問一句:“你看到一個穿着淡藍色長裙,長得特別好看的姑娘嗎?”

食客們只覺得這人行為怪異粗魯,像個瘋子,便不停地搖頭,擱下少量碎銀就跑出了門。

其餘沒有被問及的人,見得此情此景,早沒有心思留着喝酒吃肉,也跟着跑路了。

這下仙人居頓時間安靜下來。

葉秋沒有看見邱柔的身影,更加着急,心中隱隱疼痛,看見一人跑來,他便問道:“掌柜,你這裡有雅間嗎?有沒有一個姑娘在裡面?”

來人確實是這個客棧的掌柜。

掌柜哎呀不停,說自己這間小店沒有雅間,更沒有姑娘,直想把葉秋這個瘟神勸出自己的客棧。

這客棧靠窗戶邊有一白髮人,悠然轉身,掏了一錠銀子給掌柜,輕聲道:“掌柜的,你下去準備些好酒好菜吧,這是我朋友。”

掌柜一看這麼大的銀子,早把剛才的虧損給忘記了,連連點着頭就往廚房吩咐。

葉秋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一扭頭卻看見了白髮人,倒不感到任何意外,只是稍微冷靜道:“聖鈞,你怎麼在這兒,你看見邱柔了嗎?”

聖鈞步伐輕輕,舉止超脫,彷彿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撼動他一絲一毫。

他望着葉秋,神情逐漸變得擔憂,只是稍縱即逝,他並不是擔心邱柔,而是擔心葉秋,擔心葉秋的以後。

他淡淡道:“放心吧,她很安全,剛才不久前,她被人帶走了!”

葉秋聽後勃然大怒,擰住聖鈞白衫的衣領,吼道:“你還是不是朋友,看見她被人帶走為什麼不替我攔住?”

他和聖鈞之間的關係算不上深刻,可他其實打心裡是敬佩聖鈞的,但是此刻他放棄了對聖鈞的那絲尊敬。

聖鈞不生氣,只是任由葉秋髮泄着怒火,等得葉秋有些聲嘶力竭的時候,他才平靜道:“我來只做一件事情,其他事情我不干預。”

他沒有說自己為什麼沒有幫助邱柔,而是轉移了話題。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

這張羊皮紙破舊不堪,四邊的稜線已然有了參差不齊的缺口。

葉秋不解,望着紙,又望着聖鈞,疑惑道:“這是?”

他當然還在生氣,但是他並沒有失去理智。

聖鈞輕描淡寫道:“絕情紙!”

他說得那麼隨意,拿出紙的時候也是那麼的大方,讓人不禁懷疑他手中的這張紙到底是真是假!

葉秋不管真假,他掃視了四周空蕩蕩的仙人居,才將目光定格在羊皮紙上,慢慢從聖鈞手上接過來。

他抬起頭望着聖鈞,問道:“可以打開嗎?”

聖鈞面如冰雪,不喜不悲,淡然道:“當然!”

葉秋突然很緊張。

他手中的這張看似奇怪,又很普通的紙難道就是江湖上人人爭搶的絕情紙嗎?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刺激感,然後他拚命的搖着頭,卻慢慢將這捲紙張開。

他每張開一點,他的心跳就更加快,他的呼吸就更加急促。

他就快窺探出絕情紙的秘密。

這張紙究竟有什麼魔法讓江湖上的人拚命的去搶呢?

紙現在就在葉秋的雙手間。

葉秋很失望。

他只看到羊皮紙內赫然只寫了三個大字“絕情紙”!

這三字與普通字體無異。

這是絕情紙?

江湖上的人就是為了這三個字去拼個你死我活?

葉秋好像很失落,哼了一聲道:“這是真的絕情紙?”

他不信了,所以他還是要問清楚。

聖鈞平靜道:“真的!”

葉秋把絕情紙重新交到聖鈞手上,沒好氣道:“逗我呢?你把這張紙扔路邊上估計都沒有人撿。”

聖鈞卻道:“有人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只不過,我也覺得這張紙太普通了。”

葉秋刨根問底道:“誰給你這張紙的?”

聖鈞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他不想說。

葉秋知道聖鈞肯定是不願意再多說一些這張紙真假的事情了,只能無奈道:“那你現在在我面前拿出這張紙是要做什麼?”

聖鈞望着門外,深吸一口氣,輕輕道:“用紙的秘密去換邱柔的命!”

邱柔的命?

葉秋聽出聖鈞這話像是在傳達某個人的命令。

他腦中反覆思量後,倏然理清了所有的思路,冷冷問道:“剛才那個持黑刀的老頭兒是桃紅柳綠里的什麼人?”

他突然發現自己從踏入緣生觀地界的時候就一直在別人設計好的圈套里。

他回到緣生觀,讓邱柔在客棧等他,遇到聖鈞,得到絕情紙,用絕情紙的秘密去換取邱柔的命。

這一切看似都是巧合,都是葉秋心裡的主張。

可是葉秋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就是:對方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心理,製造出血洗緣生觀事件為引子,一步一步讓葉秋走到了現在。

葉秋開始後悔當時為什麼會想讓邱柔在山下的客棧等自己?

如果當時不是擔心邱柔見得不乾不淨的東西而感到害怕的話,他斷不會讓邱柔一個人下山在客棧等他的。

本就是尋常的關心,可是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做了天底下最愚蠢的一個決定。

他終於也明白過來持刀老者所說“等你”這兩個字的含義了。

然而現在知道有什麼用?

一切都只差一步。

棋高一着,滿盤皆輸!

葉秋並不會認輸,他在等聖鈞告訴自己那個持刀老者究竟是誰。

聖鈞沒有說。

他只負責傳達給葉秋這個訊息。

他將絕情紙捲起來,放在了葉秋的手上。

葉秋不能生氣,他要冷靜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他不想在別人布置好的陷阱里掙扎。

只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一想到邱柔羸弱的模樣,驚恐的神情,眼珠子就瞪出,血絲如蚯蚓般爬滿他的眼白,怒道:“當初剝皮案的時候我就應該揭穿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絕情紙在你手上嗎?”

他在剝皮案分析的時候,就已經推測出絕情紙在聖鈞手上了,只是他覺得聖鈞為人不壞,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絕情紙在江湖上“消失”才是對這個江湖最好的饋贈。

他後悔了。

他現在後悔很多事情。

可是後悔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聖鈞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葉秋同樣不說話,走出了門。

......

掌柜吩咐了後廚後,回來的時候,發現客棧內早沒有人影后,喃喃道:“都是怪人!”

他又想到白花花的銀子,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尋常人的生活平凡且快樂着。

只是,葉秋註定是不尋常的人。

他註定了不平凡,註定了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