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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世子蕭紹宗走到大殿中央,向著皇帝跪拜下去,剛剛跪下,小皇帝身體就已經微微前傾,抬手道:“快....平身!”

蕭紹宗卻還是恭敬叩拜,起身後,見到群臣面面相覷,蕭紹宗卻是神色平靜。

群臣心想雖然蕭紹宗是皇族中人,但如今卻還算是戴罪之身,淮南王謀反,小皇帝雖然沒有嚴懲蕭紹宗,但作為淮南王嫡長子,蕭紹宗自然也脫不了罪臣之子的身份,其實在朝上有不少曾經是淮南王的人,其中便以戶部尚書竇馗為首。

淮南王自盡之後,司馬嵐便想借皇陵之變為契機,對淮南王的黨羽斬盡殺絕,但小皇帝顯然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局面,若是朝中反對司馬氏的實力被剷除,司馬氏便一家獨大,再無勢力可以制衡,是以立刻委任齊寧為刑部尚書,目的自然是儘可能保住追隨過淮南王的官員。

竇馗等人自然看出皇帝的用意,立刻都投奔在了錦衣齊家的麾下。

齊寧未必希望與這夥人拉幫結派,但是保住與司馬氏為敵的勢力符合皇帝甚至是錦衣齊家的利益,齊寧自然不會拒絕。

今日瞧見淮南王世子突然上朝來,竇馗等人自然都是大感意外。

竇馗曾是淮南王手下的得力幹將,出入淮南王府頻繁,自然是經常見到蕭紹宗,便是其子竇連忠也與蕭紹宗私交不錯,此時看到蕭紹宗站在大殿之上,神色卻也是頗為複雜。

淮南王府被查抄,但王府本身卻依然留給蕭紹宗居住,只是滿朝文武都知道蕭紹宗實際上是被軟禁在王府之內,畢竟蕭紹宗病入膏肓,命不長久,王府就等若是囚禁他的牢籠。

“世子,這裡有一道摺子,可是你派人呈上來?”執禮太監向邊上一名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立時捧着一道摺子,快步走到蕭紹宗面前,將摺子遞給了蕭紹宗,蕭紹宗接過摺子,打開掃了幾眼,道:“正是罪臣向皇上所呈!”

群臣更感詫異,暗想蕭紹宗被軟禁在王府,怎地還會給皇帝上摺子?他的摺子里,卻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皇帝咳嗽了一聲,才道:“你說有東西要呈送給....給朕,還要當著滿朝.....滿朝文武的面,朕今日召你進殿,你有什麼東西要呈上來?”他聲音略有些嘶啞,群臣心想看來皇帝果然是龍體有恙。

只是群臣更疑惑的是蕭紹宗到底有什麼東西要呈給皇帝,而且還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

蕭紹宗從懷中取出一道摺子,眾人見到那摺子邊角還有紅漆,頓時更是驚訝。

點上紅漆,那是代表着機密中的機密,既然是機密要折,卻不知蕭紹宗為何要當著滿朝文武取出來?

卻只見到蕭紹宗將那密折呈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太監,太監小心翼翼捧着密折送上金鑾殿,蕭紹宗卻已經道:“啟奏聖上,這裡面是一道密令,亦是先帝駕崩之前,親自交到父王手中,還求聖上明鑒!”

此言一出,朝上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誰也沒有想到,先帝臨終之前,竟然會交給淮南王一道密旨,此事滿朝文武之前卻是沒有一人知道。

更有人心下奇怪,暗想先帝駕崩之前,下旨由司馬嵐更換城防,將黑刀營調入了城內,當時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那就是為了防範淮南王趁機作亂。

先帝當時情況危急,那時還只是太子的今上卻出使東齊,一旦先帝突然駕崩,新君無法即刻登位,自然會出現嚴峻的問題。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群臣都知道淮南王對於皇位一直都是耿耿於懷,誰也不敢保證淮南王不會趁虛而入,作為太祖皇帝的嫡長子,淮南王也算是根正苗紅,有足夠的資格繼承皇位。

既然先帝臨終前做好了安排,防止淮南王篡位,又怎會給淮南王留下一道密令?

這道密令又是什麼樣的旨意?

群臣心中狐疑,執禮太監已經接過密令,呈給小皇帝,小皇帝打開了摺子,細細瞧了瞧,奉天殿此時一片寂靜,片刻之後,才見小皇帝將摺子遞給執禮太監:“宣讀!”

執禮太監接過密令,打開來,朗聲道:“朕密令:淮南王與朕同脈血親,忠君報國,他日司馬氏但有謀逆之心,着淮南王護國保君,誅殺司馬氏,欽此!”

奉天殿群臣都是目瞪口呆,許多人甚至以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淮南王在祭祀皇陵之時,事先部署,在皇陵安排了刺客化裝成龍虎山的道士,意圖行刺司馬嵐duóquán,雖說當時安排的刺客並沒有直接刺殺皇帝,但在皇陵設下埋伏,甚至買通守陵衛,這本就是確鑿無疑的謀反之舉。

淮南王功敗垂成,自盡而亡,事後皇帝也直接定淮南王為反臣,皇陵謀反可說是已經蓋棺定論。

可此時執禮太監將那密令在朝中宣讀出來,就等若是說皇陵之變真正的幕後指使者是先皇帝,如果確實如此,那麼淮南王非但不是謀反之臣,反倒是為了保護大楚皇權挺身而出的大忠臣。

誰也沒有想到今日蕭紹宗竟然會拿出這樣一道密令來。

一陣沉寂之後,卻猛見到戶部尚書竇馗出列跪倒:“啟奏聖上,淮南王皇陵謀反,雖然已有定論,可是......如果這道密令果真是先帝所留,那麼淮南王所為便是受了先帝的詔命,非但不是謀反,反而是為國鋤奸!”

“啟奏聖上,皇陵之變當日,下臣也在現場。”又一名官員從臣列之中出來跪倒在地:“臣記得很清楚,淮南王當日的目標,確實是要剷除司馬嵐,與這密令不謀而合,雖然在祭祀皇陵之時擅自部署人馬,但有先帝的密令,淮南王奉旨行事,必不是zàofǎn。”

眾臣看到出列的二人,知道這兩人當初都是淮南王的黨羽。

這兩人顯然是看到了有機會洗清淮南王的謀反之罪,立時站了出來,說是一心為淮南王謀反辯白,那倒也不盡然。

朝中上下都知道竇馗這夥人當初與淮南王走得極近,沒有落馬,無非是皇帝和齊寧力保,可是誰也不敢保證,日後未必沒有人再次以淮南王謀反一案牽連到這夥人。

竇馗等淮南王舊黨心裡都很清楚,只要淮南王謀反的罪名不能洗清,那麼自己頭上就時刻懸着一把利劍,誰也不知道那利劍什麼時候會掉下來,一句淮南王黨羽,就足以讓這些殘留的舊時黨羽紛紛落馬。

今日若能夠依靠這道密令洗清淮南王的罪名,自今而後,竇馗等人非但不用擔心會被追罪,反倒會因為協同淮南王鋤奸而成為大大的忠臣。

在朝為官,這其中的玄妙很容易就能想通,一時間又有四五名官員站出來為淮南王喊冤。

“啟奏聖上,皇陵之變前,司馬氏在朝野為非作歹,司馬嵐更是大權獨攬在朝中排斥異己。”一名淮南王舊黨官員高聲道:“王爺那時候日夜憂心,他擔心司馬氏勢力坐大,有朝一日會威脅到皇上,甚至會謀朝篡位,所以王爺一直在想辦法剷除奸佞。臣等雖然不知先帝給王爺留下了密令,但也知道司馬嵐驕橫跋扈,決不可讓這奸佞在朝中妄為,是以都擁護王爺能夠挺身而出,為朝廷鋤奸。王爺定是看到司馬氏日漸跋扈,所以才會在祭祀皇陵之時,安排了剷除奸佞的計劃,只可惜......!”

滿殿大臣都是瞧着幾名官員為淮南王鳴冤,暗想竇馗這些人看來是真的要在朝會上將皇陵謀反一案徹底翻轉過來。

忽見到兵部尚書盧霄出列跪下道:“啟奏聖上,此前從無聽說先帝給淮南王留下密令,今日世子突然將密令拿出來,臣着實驚詫。淮南王一案,已有定論,如果這道密令是真,自然要重新調查,否則......!”瞥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紹宗一眼,才繼續道:“臣以為,先要確定這道密令的真假。”

竇馗扭頭看向盧霄,皺眉道:“盧大人,你的意思是說,世子拿出來的密令是假的?”

“我沒有這樣說,但茲事體大,自然要再三確認。”盧霄沉聲道:“世子,我有一事想請問,不知世子願不願意回答?”

蕭紹宗微微點頭,道:“盧大人儘管問。”

“世子說這道密令是先帝親手交給淮南王。”盧霄盯着蕭紹宗道:“那麼為何這道密令如今又在世子手中?先帝密令,自然是要嚴加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淮南王是何時將這道密令交給你?”

蕭紹宗聲音十分平和,雲淡風輕:“先帝駕崩之前,召見過父王,盧大人可以調查那時父王是否有入宮,這道密令,正是父王那一次入宮的時候,先帝親手交到父王手中。這道密令的存在,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父王動身前往皇陵的前一天夜裡,才將這道密令交給我,而且囑咐過我,只要司馬氏在朝一日,我一日不可打開密令四字翻看,除非有朝一日司馬氏被誅滅,方可打開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