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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深處的暖閣之中,蕭紹宗蹲在一張圓椅上,面前卻是掛着一幅地圖。

那明顯是一副海圖,多有島嶼,許多島嶼邊上標註着名稱,但更多的島嶼卻是空白一片,蕭紹宗雙手托着下腮,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個頑童在盯着自己十分喜愛的玩物一般。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蕭紹宗也沒有回頭,只等那腳步聲在身後停下,蕭紹宗才淡淡問道:“可有消息?”

“回王爺話,齊寧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派人嚴密監視,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蹤跡。”身後走過來的正是打扮成太監模樣的焰摩,身子微弓:“袁家和鐵錚的宅子附近也安排人盯住,住,而且京中與他們關係密切的官員府邸也有眼線,並無齊寧身影出現。”

蕭紹宗嘆道:“莫非你不明白,袁家和鐵錚此番只是齊寧利用的工具,利用過後,他就猜到我們一定會盯住這兩個人,又豈會再和這兩人有所聯絡?不必再將人手浪費在他們身上。”

焰摩道:“王爺,京城太大,若真的要從中找出齊寧,宛若大海撈針,這......!”

“齊寧救出家眷,定然會不會讓她們繼續留在城中。”蕭紹宗蹲在圓椅上,眼睛卻一直盯着面前的海圖:“陸曉朝的人是否有所發現?”

焰摩搖頭道:“那晚過後,立刻派人通知了陸曉朝,讓他在各門嚴加盤查,齊寧的那幾個家眷,很可能會喬裝打扮出城,不過.....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往前走到蕭紹宗身側,輕聲道:“王爺,是否齊寧猜到城門一定會仔細搜查,所以.....!”

蕭紹宗卻是沒有立刻說話,沉默片刻,才道:“不用再從他的家眷下手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幾個女人已經出城了。”

焰摩一怔,蕭紹宗已經從椅子上跳下去,站在地上,轉身看着焰摩道:“永遠不要小看我們的對手,如果他連安排幾個女人出城都做不到,那實在不配成為我的對手。”

“那齊寧是否也已經出城?”

蕭紹宗搖搖頭,唇邊泛起一抹輕笑:“他不會走,而且此刻一定在想着如何對付我。”

焰摩道:“王爺是說,齊寧已經知道王爺控制了皇宮?”

“如果他現在還沒有想到,那早就已經死了無數次。”蕭紹宗冷笑道:“而且向天悲和他在一起,宮中發生的事情,齊寧就算猜不到,向天悲也會告訴他。”

“想不到向天悲的劍術竟然是傳承於北宮連城。”焰摩那張面孔有些僵硬,面無表情:“陌影此等高手,竟然被他輕易殺死,齊寧身邊有此人相助,那......!”

“輕易?”蕭紹宗發出一聲怪笑:“你以為向天悲是輕易殺死了陌影?”緩步走向一張椅子,坐了下去,靠在椅背上,目光銳利:“陌影是莫瀾滄的首徒,其武學是受莫瀾滄親傳,這樣的人物,就算是大光明寺的空藏大師親自出手,也未必是他敵手,向天悲即使劍術驚人,也絕無可能輕易殺死陌影。”

“可是.....當晚所有人都看到,向天悲殺死陌影之後,安然無恙離去。”焰摩低聲道:“王爺難道以為他是裝的?”

蕭紹宗淺笑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經聽過數次,向天悲殺了陌影之後,直接進入車廂......!”微抬眼,瞧了瞧焰摩:“他殺死陌影,震懾了所有人,焰摩,如果你是向天悲,而且身受重傷,當時會如何反應?是否會暴露自己受傷的跡象?”

“自然不會。”焰摩道:“當時齊寧被數百人圍困,我既然出手,自然是要帶着齊寧順利離開,如果當時我顯露一絲一毫受傷的跡象,那幾百人就絕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而且我受傷之後,齊寧必然會分心保護我,如此一來定會陷入絕境。”

“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自然就明白向天悲必然受了傷。”蕭紹宗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或許向天悲那天晚上就已經死了。”

焰摩笑道:“如此更好,若是向天悲沒死,反倒是個麻煩。”

“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蕭紹宗道:“向天悲或許運氣很好,現在還活着也未可知。”

焰摩冷笑道:“就算真的活着,他的傷勢也絕無可能短時間內恢復。王爺說的不錯。陌影都死了,向天悲絕無可能毫髮無傷,他那天晚上故意掩飾,卻恰恰證明他受傷不輕。我們已經切斷了齊寧的力量和財源,就算向天悲還活着,也形同廢人一個,齊寧帶着一個廢人,又能做什麼?”

“他似乎確實沒有什麼底牌在手中。”蕭紹宗嘆道:“可這世間許多事情,本無定數,局面之轉變,也是在頃刻之間的事情。”微想了想,才道:“向天悲是北宮連城的弟子,此番他既然出手相助齊寧,也許他就是領受了那位劍神的意思。”

焰摩道:“大宗師要捲入紛爭?”

蕭紹宗泛起詭異的笑容,冷冷道:“那些怪物......!”頓了一下,才道:“誰又能真正猜透他們的心思?”

焰摩低聲道:“難道北宮連城在京城?可是......!”他將目光投向了那副海圖,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來。

蕭紹宗再次起身來,走到那副海圖前,那是無聲,焰摩沉默片刻,終於道:“雖然那完沒有殺死齊寧,但也不能說一無所獲,至少.....陌影死了。此人野心漸壯,也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誰,本來我還想着如何除掉他,這次向天悲算是幫我們解決了此事。而且向天悲是北宮連城弟子的消息,很快就會放出去,莫瀾滄遲早會知道他的愛徒是死在北宮連城的弟子手中,如此一來......!”

“北宮連城當然知道,向天悲殺了陌影,必然導致他和莫瀾滄之間的矛盾會更深。”蕭紹宗若有所思,眼眸深邃:“向天悲是個謹慎的人,沒有北宮連城的准許,他是絕不可能對東海弟子出手,既然如此,北宮連城為何要讓向天悲出手?”

焰摩身體一震,低聲道:“王爺,難道你認為這次向天悲出手,目的並非只是為了相救齊寧?”

蕭紹宗背負雙手,凝視着地圖上如同繁星般的島嶼,平靜道:“據我所知,北宮連城和莫瀾滄雖然都是大宗師,但兩人卻從來都不曾交手。西川的那個已經死了,當年所謂的龍山之約也就被撼動了基石,再加上還有那件事迫在眉睫之中,大宗師正面相爭已經避無可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幾人都已經突破了世間武道之巔峰,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但我相信即使進入一個新的境界,同樣也有高低強弱之風。”

焰摩頷首道:“那是自然。”

“可是他們互相之間其實都不知道對方的武道修為到底有多深厚。”蕭紹宗淡淡笑道:“那件東西只有一個,對他們幾個來說,誰都不會放棄,焰摩,天上地下,只要有爭鬥,就定然會要一個結果,他們也註定只有一個結果。”唇邊笑意更濃:“那樣的結果,只能用他們的鮮血去爭取,所以北宮連城與莫瀾滄一戰,無可避免。”

焰摩似乎明白了蕭紹宗的意思:“王爺的意思是說,向天悲此番出手,是北宮連城想要知己知彼?”

“向天悲很多年前就受到北宮連城的指點,但在劍術上卻一直沒有突破,那北宮連城為何不多指點一番?”蕭紹宗緩緩道:“道理很簡單,要達到劍術巔峰,進入一個真正的劍道境界,就必須要自己領悟出真正的劍道,北宮連城需要一個真正的劍客,而不是一個徒弟,他指點了劍道的關竅所在,但是否能讓向天悲成為真正的劍客,就只能看向天悲自己是否擁有那樣的悟性。”微頓了頓,沉吟一番,才道:“如果向天悲始終無法領悟真正的劍道,對北宮連城來說,那就是一粒廢子,可是只要向天悲真的有一天突破劍術,進入劍道,那對北宮連城就是大有作用。”

“也就是說,當年北宮連城指點向天悲,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以向天悲試探出莫瀾滄的武道修為?”焰摩也是豁然開朗。

蕭紹宗微頷首道:“正是。陌影是莫瀾滄親傳弟子,其武道修為,完全是從莫瀾滄身上傳承下來,可是這世間真正能夠逼陌影全力出手的鳳毛麟角,而向天悲恰好在這個時候悟出了劍道,那是正中北宮連城的下懷。以向天悲今時的修為,只要全力出手,陌影就只能毫無保留地與向天悲拚死一戰,這一戰對這兩人來說是生死之戰,可是對北宮連城來說,只不過是窺透莫瀾滄武道深淺的工具而已。”

“原來如此。”焰摩恍然大悟:“利用此戰,北宮連城可以從陌影的武道修為看出其師莫瀾滄的境界。”

“對於凡夫俗子,自然做不到這一點。”蕭紹宗嘆道:“可是對北宮連城此等大宗師來說,陌影的一招一式,完全可以反應出莫瀾滄的大致修為,既是不可能窺透出莫瀾滄的真正武道,但對北宮連城來說,哪怕只是多知道一點,在與莫瀾滄的對決之中,也必然會佔據主動。”唇邊泛起詭異笑容:“或許那兩人生死相搏之時,北宮連城就在附近,將一切都盡收眼底。”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