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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劍喝着酒,衣服也沒換,上面那些許濕漉也不影響他喝酒、吃飯的興緻。

天色將晚時、兩人催馬這一路疾奔也正是為了鎮邊上一條攔路的河面,時至晚上渡船便要收拾回去,不論富庶、貧寒,只有家的溫存才能卸去一天的疲乏。

快馬揚鞭、兩人總算是趕上要去的船家,可也正是這天晚要收的渡船還讓嚴小君生了些悶氣。

本是渡客小船,無法同時渡兩匹馬、兩個人過河,又矯情着天色太晚,不渡第二遭了,任誰都知道河面又沒有石頭絆着船,天黑了一樣的暢通,船夫明擺着是想多要幾個銀錢罷了。

平日里大方到一兩銀子隨手打賞的嚴小君,這檔口竟為了多拿幾十文銀子不痛快,數落了船夫幾句,倒也沒真把人家怎麼了,也為了這事兒,秦劍臉上那笑意一直未退。

待渡船第二趟靠了岸,秦劍牽着追風只顧着笑、也趕着天色黑下來了,追風一腳踏在水裡,濺起水花澆他一身,笑話笑滿了,自己也就成笑話了。

客棧的飯菜也沒個什麼講究,一會兒工夫、嚴小君已吃飽,秦劍喝着酒,菜還沒吃上幾口,他也懶得讓嚴小君早點休息,他知道嚴小君不會去的,可等嚴小君看他衣服還濕着,又笑起來的時候,他再想說也就更不趕趟兒了,這時再說這話倒成了要趕嚴小君去休息,那人家能聽他的。

秦劍也笑了,向盯着他一臉笑意的嚴小君說:“被你這麼笑着欣賞,任誰也很難把這頓飯吃完了。”

嚴小君笑着說:“這一路來就趕路了,難得有閑暇坐下來看看你,又沒仇恨為什麼不能笑呢”

秦劍無奈,他知道嚴小君說的不是他這時候笑的原因,還能奈何,由着他笑吧,便又說了句:“那你就欣賞吧,浪子自有他的俊秀值得讓人欣賞。”

嚴小君倒是不客氣,乾脆伏在桌上,兩手托着下巴正兒八經的看起來,惹得那邊一直往這裡瞄的小二也笑了。

秦劍開始為自己這句話後悔了,秦劍這回是真的吃不下這頓飯了,無論誰吃飯時眼前坐着一個人,帶着笑容死盯着他,他也帶一時想不起來平時是怎麼吃飯的,這會兒就不會吃飯了。

過了良久、秦劍才算是在嚴小君執着的欣賞之下把飯吃個差不多了,筷子還沒放下,杯中酒還剩下一節,秦劍冷不丁的就問了一句:“你的武功傳自那位高人”

嚴小君呆了一下,臉上笑容倒是淡了一些,接說:“我不知道,他只是教我武功,其他的我什麼都不了解,甚至什麼武功我都不知道。”

秦劍看着嚴小君,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懷疑還是什麼,一時倒顯得尷尬。

嚴小君倒是看得明白,笑了一下,又說:“你覺得我在騙你”

秦劍微笑着,接說:“不是,只是有些不解,授業恩師卻不已真身相見,也許他真的有些事放不下、有牽絆,為師者將一身武學傾囊相授、自是以命相覆,他應是愛你如子,他不願讓你了解他,怕是江湖事非未了,不願你牽入上一輩的恩怨。”

嚴小君的面容稍緊,秦劍的話語未歇,又說著:“你的劍法奇特、我從未見過,怕是他老人家已將畢生所學精研,另創玄妙,無心之人不能從你的武學中窺的他老人家的身影。”

嚴小君聽着秦劍的話,他感激秦劍不再盲目的追問,更為秦劍後面的話而對他生出好感,笑意盈盈的看着秦劍,嘴上卻是說著近乎玩笑之語:“那你是有心之人嗎”

秦劍笑着,也許嚴小君還是沒能完全明白,也或許這只是玩笑之言,自己口中的無心之人便是自己,而有心之人卻是那上一輩牽進他師傅的恩怨中之人,秦劍想着這些,隨口接了一句:“應該是無心之人吧”

嚴小君笑着,秦劍看着嚴小君,忽然想到了一件困擾他一路的事,便轉念問了一句:“未倒下之前你為什麼就轉身了,在這兇險的江湖中,這份年少的傲氣、自大,會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這是江湖大忌。”

若是別人這樣說嚴小君,那他會後悔這句口無遮攔的話跑出來,可現在說出這話的是秦劍,嚴小君知道秦劍只是擔心自己,更是在留給他以後的江湖之路上聞聽,所以嚴小君也沒多大的氣惱之意。

嚴小君接說:“那不是自大,這天下疼愛我之人只有義父,他能教的我都會竭盡所能的學到,沒有懷疑可言。”

許是念及義父教導往事,心中微妙的變化之故,嚴小君稍頓了頓,又說著:“義父也是偶爾一天在我學劍的時候想起了什麼,就對我說著,小君、習劍者不只是簡單而出的劍,還有意”

秦劍也是習劍之人,嚴小君的義父非泛泛之輩,任何教義對於他也許都會是一種貪念的所取,人之本性,秦劍此時也格外認真的聽着。

嚴小君話語未停的說著:“習劍最大的弱點就是不相信你手中的劍,江湖冰冷、殘酷,能不進就不進,若無奈身在江湖,你就一定要相信你手中的劍。老夫生平結怨無數,每次都看着對手倒下,直到有一次,對手倒下時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我,那裡面藏着輕視,也充溢着惡毒的詛咒,他的眼神似乎告訴着我,我會死的比他悲慘,他是在擊垮我的信心,讓我在下一個對手面前想象着他那惡毒的詛咒所給與的提示,讓我越來越害怕在下一個對手面前,折劍江湖就是這一眼,幾次讓我在對手面前分神而陷入險境,希望你謹記在心”

嚴小君敘述着這段往事,大概是心神又回到那裡,眼前義父的身影又浮現,眼中竟不覺的浮現淚花。

秦劍看着嚴小君,卻不由得讓他想着嚴小君那神秘的義父,他疼愛嚴小君卻把這段往事告訴他,武者誰能永遠傲然於江湖,武學沒有止境,他給與嚴小君足以傲氣呈現的武學不能無敵於江湖,這傲氣與自信也許會是日後面對真正高手時的一個危險陷阱。

秦劍看着嚴小君,他不能讓嚴小君忘記義父的話,所以他無法改變嚴小君的觀點,那什麼樣的語言再出口也就成了負累,他只能讓嚴小君自己去歷練於江湖,尋找對與錯。

秦劍將話題轉開,看着嚴小君眼中出現消融的淚花,柔聲說:“怎麼了,勾起傷感的往事了”

嚴小君那忽然而來的傷感已消融,看着秦劍的時候他只願臉上爬滿笑意,向著一臉關懷之色的秦劍說:“只是有些想念義父。”

秦劍微笑着,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嚴小君的肩,這時聽得外面更響兩聲,這才想着明天還有些路程要奔波,便隨口說著:“走吧,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幾百里路要走。”

嚴小君點着頭,儘管他不覺着太累,只想多和秦劍聊會兒,卻也沒說什麼,隨着秦劍起身回了後院。

秦劍說著回來休息他卻無法真的休息,從閑聊中便知嚴小君的江湖日子太短,他根本不知江湖的兇險、為求目的不折手段,這才是秦劍多少年風雨江湖,苦經磨礪所了解的江湖。

秦劍覺得劍盟的高手也該到了,劍盟下一步計劃他無從知曉,但秦劍知道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劍盟近年來越來越出眾於江湖,但與各大門派和武林高手結怨不多,只是和劍宗有些間隙,但也不曾聞聽大動干戈,多少年來,一直這麼相安無事,可現在一名分堂的劍使被殺,這足以震驚分堂、震動劍盟,孫凡不會沒有行動來安撫分堂,更不能不給劍盟總部一個交代。

片刻的思緒飛揚,秦劍回過神兒來,他回來還不急關上門休息、心裡先把一些事情理了理,這時、未關的門以敞開,一個人推門走進屋子。

秦劍面現驚訝,並非是為這人沒有敲門便闖入,而是進來之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長相清秀,絳紫色的衣裙,米分色披紗,走動間一抹清香迎面而來。

女孩兒倒也落落大方,笑盈盈的坐在秦劍對面,懷中改進的精美、小巧古琴已放在桌上,不等秦劍因面對這突如其來之事而殘留在臉上的驚訝散去,女孩兒又別樣輕柔的笑了一下,笑容親昵、眼神流媚,顧盼間靈動生姿,足以將秦劍那殘留的驚訝之色一掃而空。

女孩兒清脆如鈴的聲音這才響起:“奴家打擾公子休息了。”

秦劍一時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女孩兒沒讓這尷尬持續,又接說:“客棧平日里生意不多,難得公子光臨,如此漫漫長夜、月意正濃,不如讓奴家為公子撫上一曲,已沖淡遠客他鄉的寂旅之愁”

秦劍臉上的笑意越濃,說了聲:“好”

女孩兒那美妙的笑容再現,嘴裡說著:“公子品茶、聞琴,靈兒獻醜了。”

秦劍不是那不識意趣之人,此時卻在琴音欲起之際,添上一句:“靈兒此名和人一樣美麗、空靈,在這寂夜見得此景、此人,真恍如身在天闕。”

女孩兒一改那落落大方,一副不勝嬌羞之態,微微低頭、眼眉上撩、鵝臉飛紅,一雙芊芊玉指已撫上琴弦,空靈的樂聲應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