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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狗東西,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

白鶴溪的內河船上,探花公看着岸上徹底崩潰的常勝軍,嘴唇哆嗦着在那裡絮叨。

他的確已經準備好逃跑了。

顧天埈又不是傻子,他本來就是一幫殘兵敗將。

他之所以敢從金壇出擊也只是以為楊豐向常州進攻,而且以常州的防禦肯定打成艱難的進攻戰,所以不可能再回來收拾他,這樣他只要在呂城附近裝裝樣子就可以了,反正背靠白鶴溪和丁議河,無論向哪裡跑路都是暢通的水道。

然而……

這個妖魔居然玩回馬槍。

就他那幫殘兵敗將怎麼可能擋住,這時候不跑路就對不起他那考中探花的智商了。

當然,他的智商也不僅僅是考中探花。

他還是原本歷史上萬曆黨爭中昆黨的首領,崑山這個小地方,在明末政治格局中很強大,一堆高官顯貴,而他就是這個集團的首領。

他的智商絕對是夠的。

但跑路也得先讓常勝軍和楊豐打起來,否則白鶴溪又不是長江,站在岸邊別說是大炮了,就是鳥銃都能從這邊打到那邊,如果不能先打起來拖住楊豐,他是不可能順利逃跑的。說白了他就是把這支常勝軍完全當炮灰,這種軍隊對於蘇松士紳來說分分鐘重建,而且他們僱傭的新一批葡萄牙傭兵,據說明年開春就能從果阿過來。

數量足有三百。

甚至還有一千在果阿招募的土人。

然而他卻沒想到,常勝軍居然開戰就崩潰,不但崩潰,而且還大規模倒戈,這簡直讓他感情無法接受……

“在那裡,那是顧天埈,活捉探花公!”

遠處一個聲音隱約傳來。

探花公瞬間清醒……

“撤退,快撤退!”

他焦急的喊道。

那些撐船的民團趕緊撐船。

這些船也是蘇州過來,對於探花公的命令還是能執行。

然而就在這時候,遠處大批湧來的士兵支起斑鳩銃,緊接着槍口火焰噴射,子彈呼嘯而至。

顧天埈嚇得趕緊趴在甲板。

但那些撐船的民團和他手下幾個親兵,卻都在子彈呼嘯中倒下,剩下沒被擊中的也清醒過來,以最快速度跳進河裡,直接遠離這個最明顯的目標,等顧天埈清醒過來時候,這艘船上已經只剩下了他自己……

這種小型內河船本來就裝不了幾個人。

“稚文,快救我!”

他朝旁邊一艘正在逃跑的船上喊道。

那上面是他的主要幕僚錢龍錫,後者趕緊命令撐船靠近,但就在同時第二輪子彈打過來,錢龍錫船上一個民團立刻倒下,剩下幾個迅速清醒,無視他的命令撐着船直接越過了探花公。探花公絕望的伸着手嚎叫着,但錢龍錫也只能在對面伸着手,兩人就像一對苦命鴛鴦般逐漸拉開距離,好在緊接着後面又一艘船過來,船上是他的另一個主要幕僚陳仁錫……

“跳下河,跳下河!”

陳仁錫高喊着。

密集的子彈呼嘯而過,在他船上打的碎木飛濺。

這時候那些火槍兵已經組成了數百人的陣型,這些原本蘇松士紳訓練了保護他們的士兵們,正用自己能達到的最快射速,在那裡玩着火繩槍輪射,前排支起斑鳩銃開火,然後轉身走向最後,後面上前繼續完成同樣的動作,打完和之前的一樣走向後面。

而他們有十排士兵。

所有士兵這樣周而復始,沒有絲毫慌亂的完成輪轉,不斷將一兩重的子彈射向河面。

子彈呼嘯中陳仁錫也嚇得趴下了。

然後他就這樣趴在甲板上,同樣看着對面探花公,兩人就這樣脈脈對視着遠去。

但是……

探花公就是不敢下水啊!

他平常洗個澡,都得香香的小美婢伺候,他爺爺可是狀元大學士,這樣的家庭他就沒下過河啊。

他就那麼在子彈呼嘯中,趴在甲板上,向每一個路過的呼救,但這時候大家都忙着逃命呢,誰會傻到冒死救他,就算有理他的,也是讓他先跳下河,但探花公又不敢。

好在很快他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因為一群拎着火槍和長矛的士兵,登上了他的這艘船……

“探花公,請吧!”

顧四笑着對被兩個長矛手拎起來的探花公說道。

“你們怎麼敢,你們怎麼敢!”

顧天埈悲憤的說道。

他現在真的只會說這句話了。

這些士兵可都是他的鄉里,宗族,他從沒想過這些人會背叛他,聽着他們那熟悉的口音,此刻他心中唯有滿腔的悲憤,這不僅僅是單純的士兵叛變,這還意味着他們設想中,依靠宗族體系對抗楊豐的計劃破產,同樣還意味着蘇松士紳自詡的儒家教化淪為笑柄。

後者更嚴重。

如果連崑山這種文教昌盛,儒風熏陶之地刁民都靠不住,那這大明真的沒有希望了……

世界一片灰暗。

“探花公都能背叛天子,我等為何不能背叛探花公?”

顧四冷笑道。

“爾等如此,就不怕家人獲罪!”

顧天埈突然腰一直,惡狠狠地說道。

顧四手中槍托毫不猶豫地抽在他臉上,倒霉的探花公瞬間慘叫一聲,噴着滿口鮮血和牙齒倒在甲板……

“若我家人受牽連,大不了打下崑山殺你全家,有你這世代簪纓的探花公全家陪葬,我死全家又有何妨?”

他惡狠狠的說道。

緊接着他示意幾個長矛兵拎起顧天埈。

“走,去獻給大帥!”

他說道。

那些士兵快快樂樂的拖着顧天埈走下船。

顧四在後面活動了一下脖子,毆打探花公的感覺,讓他非常受用……

“探花,有槍在手還不是一樣打的不如狗,狗還會咬人呢!”

他自言自語着。

“啊!”

前面探花公突然一聲尖叫。

顧四愕然抬頭,看着站在也就到胸口的水中的顧天埈,他們腳下這艘船其實已經離開岸邊一點距離,所以那幾個等不到靠岸的長矛兵,乾脆架着顧天埈直接跳下,反正就是在河水中走幾步而已。

然後他一下子明白了……

“哈哈哈哈,難道探花公以為這河水能淹死你?”

他笑着說道。

(兒子發燒,這章就兩千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