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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邑是一路跟着趙倧出的陽城,彼時趙倧令榮二與榮四尋了頂軟轎安置了榮姜,又吩咐魏鳴騎快馬往客棧叫上趙琰,最後竟一甩手,把普安州的事務都丟給了程邑,還扔給他一封蓋着‘江北督撫印’的手書,叫他暫時接替謝子璋的位置,這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

程邑自然氣不順,拔腳追上去就要同趙倧理論,誰承想趙倧身形一頓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一眼,噙着笑支使道:“此一路出城,還得程將軍相送,待出了城去,仍要煩請將軍指派些將士,護送着我們出江北。”

“憑什......”他一句‘憑什麼’還沒說完,就看見榮四正夥同榮大幾個,把榮姜從軟轎上挪下來往趙倧的馬車上抬,立時擰眉上前,也顧不上趙倧如何,便扯過榮四冷聲質問,“誰叫你們把阿姜放在英王的車上的,有沒有規矩!”

“不放在我的車上,難道一路抬回客棧,送到太子的車上嗎?”趙倧因見他生氣吃癟,適才的陰霾便消散開來,嘴角上揚踱步近前,伸手拍一拍程邑肩頭,“你幾時見過,往妹夫車駕里鑽的?”

程邑並拿不準趙倧究竟是什麼意思,只隱隱覺得他對榮姜不同,卻不知這點不同到底是出自什麼心態。他深思了一番,覺得榮姜此刻尚在昏迷之中,實在不適合乘軟轎,可又總不能再給她置辦一輛馬車與太子和英王並肩,所以放在趙倧的車上,似乎是最適合的辦法。

如此想着便撒開拽着榮四的手,回頭對上趙倧,把下巴微微一揚:“我親自護送殿下出江北。”

趙倧才不與他客氣,見榮四他們把人安置上了車,朝着後頭擺擺手,小儀君快跑了兩步跟上來,他一伸手把小丫頭也抱上了車,這才翻身上去,臨放下帘子時才不客氣的丟給程邑一句:“那就有勞程將軍打馬前行了。”

程邑心說你好大的臉面喏,便是當今天子,我也不曾給他打馬引路呢。可因憂心榮姜,便未多與趙倧計較,叫人拉了大白來,伸手摸摸大白的頭,聲音有些拔高,倒像故意說給趙倧聽似的:“好孩子,我送你跟你娘。”

趙倧:“......”

趙琰是在陽城的城門下與趙倧一行匯合的,見到趙倧車駕時,他面色還很難看。從客棧一路出來,魏鳴已將今日的事情悉數告他知曉,說不生氣是騙人的,原本他滿心歡喜的跟着趙倧來江北,即便不能大展拳腳,可也總該長長見識,端端氣勢——可眼下倒好,他什麼也沒幹,到了江北連面都沒露過一回,這就要打道回京了。

他下了車往趙倧的馬車過去,程邑見他時也不下馬問安,反倒朝他冷哼了一聲,一拉韁繩騎着大白從他身邊繞了過去,他眸色又深了些,眯着眼盯了程邑一眼,終究沒說什麼,上了趙倧的車。

原本一肚子的委屈和不平,質問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他上了車就看見榮姜平躺在車內置放的小塌上,身上蓋着條貂絨的薄毯,趙倧坐在旁邊拿手護着她的身體,像怕馬車不穩摔了她,小儀君卻並不管她,只管自己玩兒自己的。

趙琰便把聲平了平,往趙倧對面坐下去,看了榮姜一眼:“就這樣回京嗎?”

趙倧也不看他,只是嗯了一聲,似乎是感覺到他氣息不穩了一回,才呵笑一聲:“不回京,你打算怎麼樣?”

“處置一個謝子璋,江北的事,就算完了?”趙琰並不知江北一案內情,所以才更覺得生氣,趙倧什麼都不告訴他,也什麼都不帶上他,他倒成了遊手好閒的,比魏鳴還不如了。

趙倧這才定了心神扭頭看他,只是打量了一會兒就沖他搖了搖頭:“你是不是很不服氣?覺得今次來江北,我做什麼打算都把你撂下,”趙琰剛想點頭,就聽見趙倧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是你別忘了——定縣遇襲時我就告訴過你,你是太子,不該讓宵小之輩嚇破了膽。你是怎麼回應我的?彼時你隻字不言,一味膽怯。趙琰,入了江北比定縣更兇險難測,你叫我如何帶上你?”

趙琰怔住了,他是中宮嫡出的皇子,身份更是尊貴,從他出身的那天起,就從未有人這樣叫過他的名字。他本該發火的,可面對趙倧卻總有幾分敬畏,又確實讓趙倧說的有些啞口無言,便一時沒了聲。

“今夜謝府遇襲,如果帶上你,難道還要分心來護着你的周全嗎。”趙倧的聲音不似平日那樣溫和,帶着些嚴肅,又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邊說著邊指了指榮姜,“她這樣戰場殺伐的人,都在謝子璋手上吃了虧,你?”只反問了一聲,便沒了後話。

趙琰雖資質平庸卻不愚昧,他知道趙倧話里話外是為他好,也是盼着他能再爭氣些,只是這樣直白的訓教,還是會讓他覺得羞愧不已,臉色有些發白,早沒了才上車時的怒容。他站起身來對趙倧禮了禮,便沒再多話,退了出去。

程邑見他回了自己的車上,一夾大白的肚子往趙倧馬車旁邊湊了湊,伸手撩開側旁的帘子往裡頭看,見趙倧雖坐的與榮姜很近,但沒有半點逾越舉動,稍稍放心,才調侃開口:“殿下這樣誣賴阿姜,她醒了我可要告訴她的。”

趙倧側側身子,索性把帘子全打開,正對上程邑的目光:“你倒挺聰明的,知道榮榮不會在謝子璋手裡吃虧。”

“榮榮?”程邑差點沒罵娘,他可不是什麼沽名釣譽的清貴公子,小時候結交的就是些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的胡鬧孩子,再不然就是榮姜這樣野慣了的世家子弟,稍大一些跟榮姜一起進了軍營,詩書禮教倒是沒敢全丟開,但卻遠不及粗話髒話學得多了。程邑擰着眉瞪着趙倧,“殿下這是個什麼叫法?回了京城讓外人聽了,少不得要混說。”

“哦——”趙倧饒有興緻的往後一靠,打量着程邑,“她都沒急,程將軍先急了?程將軍叫了這麼多年‘阿姜’,可有人混說了嗎?”

程邑心說放你娘的屁,我倆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叫聲阿姜怎麼了,你算哪個路子的在這兒攀親近——可明裡他到底是顧及了趙倧的身份,冷哼一聲別開臉,騎着馬往車前去,再不理趙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