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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姜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賀琪這樣的話雖叫她心下生怒,卻更多的是摸不着頭腦。

賀琪見她不說話,就冷哼了一聲:“以我今時今日所受陛下的器重,賀家將來要在鄴城站穩腳跟,根本就不是難事。”他把眉一挑對上榮姜,“可要是跟你們榮府有了姻親關係,將來如何,誰又能保證?說不得我與父親仕途上,都會受影響。”

榮姜“啪”的拍案而起,怒視賀琪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賀琪卻毫不退讓,也不怕榮姜這副模樣,他兩手一攤:“你是聰明人難道我就不是嗎?跟榮府有牽扯,未必是什麼好事。我們家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為什麼非要攪進這泥潭之中?”

“你!”榮姜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賀琪。

她猶記得賀琪當年入軍中的時候,是恣意洒脫的人,或許他出身不如程邑,不能像程邑那樣無法無天,可賀琪本身骨子裡帶着的那副娟狂,又與程邑不盡相同。所以程邑這樣眼高於頂的人,能跟他做兄弟,不是沒有道理的。

榮姜想不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短短几年的時間,再這樣坐下來跟賀琪深談時,她突然發現,賀琪變了。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又或者是看明白了她眼底情緒流轉的變化,賀琪輕笑了一聲,抬起頭來仰視着榮姜:“我從前很敬重你,和你的母親,你的家族。其實現在也一樣,賀琪是有傲骨的,從不仰視任何人,可唯有你,我心甘情願供你驅使,因為你是榮姜,是大鄴最能幹的將領。”

說著卻輕嘆了一聲站起身來,賀琪比榮姜高了許多,如今站起身來還要低着頭去看她:“若我孑然一身,把這條命給你和程邑都行。你或許疑惑我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可如果換做是你,在這鄴都之中待上幾年,在陰詭的朝堂內摸爬滾打一番,大概就能明白,賀琪的傲骨仍在,赤子之心也未改,只是時局如此,我不得不低頭。”

榮姜倒吸一口涼氣,抓了賀琪一把:“你的意思是說,無論如何,你既不會讓賀九珠嫁榮敬,也不會幫這個忙了,是不是?”

賀琪稍稍推開榮姜一些,背着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有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他才站住腳,回頭來看榮姜:“不是不行,我有一個人要見,你幫我引薦,那之後我們再來商議這件事。”

“什麼人?”榮姜眉頭不自覺一擰,追問了一句。

賀琪的笑又在臉上綻放開,盯着榮姜一字一頓說道:“英王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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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趙倧進來的時候,榮姜整個人都還有點懵。

趙倧自然是她派人去請來的,可她是為什麼叫人去的呢?仔細想想,賀琪說要見趙倧時,她是驚呆了的。

按賀琪所說,當今天子很是器重他,不然也不可能把左金吾衛交給他。所以他要見趙倧,榮姜是有些遲疑的。她想不出來賀琪所為何事,怕他惹惱了趙倧,而趙倧萬一發落了他,賀九珠的事情豈不是更沒有着落了?

可最終她還是一咬牙,吩咐人去英親王府請趙倧,還說的十萬火急似的。

趙倧一腳踏進屋子裡,先看見的是榮姜,跟着就看見坐在她對面的賀琪,他把眼一眯,幾步上前擇了位子坐下,先問榮姜:“你不是有急事嗎?”

榮姜扶額沒敢看趙倧,有些尷尬的扯了一抹笑:“其實是挺着急的,”她朝賀琪使了個眼色,卻見賀琪根本沒看她,一直在打量趙倧,她收回目光來再對上趙倧,“那個什麼......賀琪他有急事想見見你,殿下知道,我眼下是有求於人的那個...所以就...”

“所以就叫人蒙我?我還當你也叫順天府抓走了呢,還說什麼‘再晚一步就要壞事了’,你愈髮長本事?”趙倧神色之間有些冷,“你就是直說賀琪想見我,我也不會不過來,下回要再拿這種話來蒙我,你等着回家挨罰吧。”

榮姜笑着應說再也不敢,倒沒多想別的。

反倒是賀琪心頭一動,把目光在趙倧和榮姜之間來來回回的挪動,像是有些什麼東西縈繞心頭,卻理不出頭緒來。

剛才這位殿下說什麼來着?回家......挨罰?

趙倧眯着眼看賀琪,略帶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見他很老實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才問道:“你想見我,送拜帖來我府上就是了,繞這個彎路做什麼?”

賀琪心說這可真不一定是彎路,想着就又看了榮姜一眼,果然收回目光再看趙倧時,發現他面上不動聲色,眼底卻有一絲不悅一閃而過,很快,也很輕,可像是有意的,還是給他看捕捉到了。

賀琪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又往後挪了挪身體,彷彿這樣可以離榮姜更遠點兒,坐定了才回趙倧:“怕殿下事務纏身沒工夫理會我的拜帖,大概還是將軍她面子大些,托到她這裡來,才能見上您一面。”

他話里是有試探的,可趙倧像不在意他的這些心思一樣,點頭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回應賀琪的話,還是肯定賀琪心中所想。

“那你有事就直說吧,”他吃了口茶,朝門外看了一眼,“這裡還沒我府上周全呢。”

這話榮姜倒是聽明白了,無非是怕隔牆有耳唄?心裡咻了一聲,撇撇嘴看了趙倧一眼,也沒說話。

“殿下在雲州八年吧——”賀琪他故意拖了回長音,還刻意似的,掰着指頭數了數,才輕笑說後話,“我看過周太傅寫給殿下的信。”

趙倧一貫的溫和霎時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肅殺,眼中殺意外溢,毫不掩藏。

榮姜也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不禁開始想周尤深的信中,究竟寫過些什麼,而賀琪,又到底知道些什麼呢?

賀琪卻像是早有準備,只是收了笑:“殿下不用怕我會去陛下面前告狀,我拿到第一封信的時候,是泰安元年的八月,那時候殿下應該剛在雲州安置下來不久吧?要告狀,我早就去了,”他輕嘆一聲,“所以說啊,有時候別看官不大,可知道的事情,未必少呢。”

榮姜像聽出些門道來,看着趙倧臉色越發難看起來,趕緊朝賀琪搖搖頭。

可是賀琪卻恍若未見,盯着趙倧看了一會兒,搖着頭也不知是嘆息還是如何,笑着說道:“周太傅,是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