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見了便笑道：“吳先生也謙虛太過了。這回請吃烤乳鴿的錢，咱們五五開才行！”

吳用沒想到自己屢試不中，陡然間中了，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眉開眼笑地說：“成！走，買乳鴿去！”

兩人說著就要走，看到東林和燈兒才想起他二人的結果還沒分曉呢。

只是鄉試這邊擠得更加水泄不通，連東山也擠不進去。

他們幾人試了幾次無果，索性放棄，每人拿着一隻烤乳鴿慢慢地吃着，等人散了再說。

東林剛吃了一個小翅膀，就聽邊上有人叫：“東林少爺！”

平常沒人這麼叫他，東林偶然聽到便轉身去看，只見一個跑得汗涔涔的官差大哥遠遠地對他打招呼。

東林連忙放了烤乳鴿站起來。

官差大哥跑過來，抱拳恭喜道：“知縣大人差我來報喜呢！我找了東林少爺好久了，恭喜高中了！”

東山驚喜地問：“東林是考中舉人了？”

官差點頭，喜氣洋洋地說：“正是正是。知縣大人得知了消息之後正準備派人去成家送信，就聽說你們已經到鎮上來了，所以特意讓我來報喜！”

東林這才明白過來，連忙還禮道：“多謝官差大哥報喜！”

香花便從荷包里掏出幾兩碎銀裝到紅包里，送給官差道：“辛苦官差大哥報喜。”

官差這才看到坐在馬車裡的香花，連忙行李道：“香花姑娘也在，失禮失禮。”

香花見燈兒在一邊沒說話，就委婉地問：“官差大哥，今年太平鎮上鄉試中舉的共幾人？”

“回香花姑娘，今年中舉的人比往年少，除了東林少爺，只有另一個姓周的書生。”

香花點頭，又道了一聲“多謝”，才讓東林去送一送這位官差。

“燈兒，你年紀小，這一次算不得什麼，別往心裡去。”香花安慰燈兒道。

吳用也說：“有望賢弟，你讀書刻苦用功，又有嚴先生這樣的名師指點，再考也不難。”

東山和香苗也正要勸上幾句，就見燈兒慢慢地把最後一口乳鴿吃完，把吃剩的骨頭仔細包好，抬頭對上眾人的眼光，笑了笑。

“多謝諸位的關照，燈兒都明白。燈兒不是稚子幼童，明白中舉的不容易，也沒奢望一擊必中。東林哥讀書用功運氣也好，改日我也要討他一杯酒喝，沾沾這分喜氣才好！”

香花見他說話時語氣不疾不徐，手上的動作也絲毫不亂，分明是沉得住氣的；他目光朗若星辰，隱隱閃爍着心底的鬥志。

她頓時大感心安，以前那個怯懦膽小的燈兒真的成長了，如今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如何才能達成所願。

這份決心比中舉還寶貴。

香花便沒有再多說別的，她預備着回去之後同嚴構談談，對燈兒的指點再上心些。若不出意外，燈兒以後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中舉之事非同小可，何況這一回還有東山、吳用中了秀才，青山村簡直是喜上眉梢，爆竹也是爆了又爆。

這一回比上一回的規模更大，酒席一直擺到了村口堤壩邊上。青山村裡百年才出了一個舉人，村裡的人都覺得與有榮焉，熱情地幫着張羅。

東林從早上起就不見了人影。

香花早上見他時他還在換衣服，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穿了一件大紅的袍子，胸前還掛了一朵紅綢做的大花。

香苗看了笑着和她說：“瞧東林這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成親去了呢。”

東林也是有口難言。他天沒亮就被叫了起來，爺爺和爹說要帶他上墳祭祖，告慰祖宗在天之靈，這事非同一般，連村裡的老太爺都驚動了，要親自來主持。

等好不容易拜完了祖宗，東林悄悄溜到他姐這兒來。

香花正忙着安排人手，就笑着打趣他：“舉人老爺可要打起精神來，這還沒到午時呢。”

東林在外人面前自然要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在他姐面前卻大可不必。他苦着臉問他姐要討一口水喝。

“姐，你就別笑話我了。早上起來到現在，我可一口水都沒喝着。”

香花聞言，就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你多擔待些。村裡許久沒有這樣長臉的事了，大家熱鬧熱鬧是好心。”

東林一仰脖把水都喝乾了，擦了一下嘴道：“我明白的。這不來你這兒吃一口水，還得出去嘛。”

香花笑道：“餓了渴了，儘管來找我，我給你留着好吃的。”

東林咧嘴一笑，小聲道：“還是姐最疼我！”

香花沖他笑了一笑，聽到外面她爹在叫東林，就讓他快些出去。

知縣大人再次親自上門道賀。一路看熱鬧的人都排成了長龍，鞭炮的紅紙從太平鎮一路撒到青山村。

一個寂寂無名的青山村學堂三兩年間出了四個秀才、一個舉人，就算編故事也不敢這樣編。青山村的學堂出了名，這裡的先生和學生也都出了名。

眼看着到了年關，還有不少遠道而來的學子巴巴地求上門來，請求拜入嚴先生門下。

這會兒學堂已經放假，嚴構看着很是為難，只能讓他們來找香花。

這些遠道而來的學子，有的是吳用那樣缺少臨門一腳的，有的卻是家裡多金的紈絝子弟，他們聽說了香花的傳聞，以為香花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他們便財大氣粗地要用錢砸開一條路子。

對於前者，香花還能網開一面。對於後者，香花小臉一板，直接送客，多餘的一句話也不願說。

這些人很少吃閉門羹，本還想鬧上一鬧，但聽說香花家裡現有一個舉人老爺，她背後有安平公主不說，還有將軍府和王府，哪一個請出來都是一尊大佛。

村裡有人笑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們想用錢來砸？怕是也得先掂量掂量。咱們村裡的學堂、堤壩，近的這座小清山，遠的白石村，可都是成家的產業，你們當真收買得起嗎？”

這些人確實自不量力，被冷嘲熱諷一番，只能悻悻地去了。

吳用本是因為屢試不中才被他娘趕出來的，這回中了秀才，總算是有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