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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好好洗了一個澡,身上的穿着打扮也煥然一新,香香軟軟的床更是讓她養足了精神,第二天她吃早飯時整個人都神采奕奕了。

來引路的是知府的女兒婉婉。

婉婉身量和香花差不多,仔細問才知道兩人竟是同年,只是婉婉比香花要小兩個月。可婉婉到底是知書識禮的家裡養出來的,做事周到,很有禮貌。

香花瞧着她和知府大人是有些像,都是圓臉龐。婉婉的五官並不出挑,但勝在相得益彰,觀之可親可愛,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婉婉也早聽她爹多次說起這個名叫成香花的農女。

說她聰明有膽識,敢冒着殺頭的風險救小將軍的馬。說她有仁愛之心,賺了錢便立刻給村子裡修堤壩建學堂。還說她是金蟬子轉世,這次差點丟了半條命竟是為了救她的惡叔母。

婉婉默不作聲地打量着她,見她眸若秋水、膚如凝脂,言笑晏晏、顧盼神飛,一舉一動沒有鄉下人家的粗鄙,倒是爛漫天真、活潑可愛,便生出了幾分親近之心。

知縣為了報答香花捨身飼虎的情義,特地讓人做了一大桌好菜,香花也不客氣,她在山上餓了幾天,天天野果充飢,人都瘦了一圈兒。

芋頭見她一手拿着調羹喝湯,一手又夾着排骨在啃,忍俊不禁,就夾了一塊炖得爛爛的藕給她放在碗邊,等她吃完排骨,這藕也就差不多能吃了。

婉婉打量着這三位客人,其中一位年紀大些的威武男子,聽說是在香花家做客的,這次是特意來幫忙。

而這個和她哥哥差不多年紀,笑容溫潤、眼若星辰的少年卻不知道是何身份。她爹也只說他是香花家的遠親,可兩人舉止之親昵,又遠非親戚可比。

香花吃了個半飽,問知縣:“大人,那些被誘拐的女子可有人醒了?”

知縣搖頭道:“大夫說她們被餵了許久的失魂散,一時半會兒沒法恢復正常。就算醒了,也得有一段時間是三魂丟了七魄的模樣。”

“沒辦法治嗎?”

“這不好治,大夫倒是開了清心養神的湯藥,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先吃着看吧。師爺已經派人去聯繫她們的家人了。”

香花點點頭,又問:“那昨晚抓到的那些人呢?”

“都關着呢。昨晚已經嚴刑拷打了,可這些人都是老油子,知道自己罪不至死,便怎麼都不肯說出背後指使者是誰。”

“我昨天聽說他們說了什麼‘上頭’,還要把人‘做成傀儡’,這些事恐怕不是鬧着玩的。說不定不止咱們太平鎮有,在別的地方也有,大人最好奏疏上報。”

知縣點頭道:“所言極是。我昨晚想着這事越想越覺得怕人,已經把奏疏寫了一半,這兩日就上報。還有那費延,料來過不了多久朝廷就會下發通緝令了。”

香花點頭笑道:“那便好。我們叨擾了一晚,多謝大人款待。”

知縣笑道:“我和你也是有緣,你每次出現都能解本官的燃眉之急,我還沒好好對你道謝呢。”

香花連稱“不敢”。這幾次都是湊巧,並非她有意幫忙,這聲謝她受之有愧。

知縣卻說什麼也要表達一番心意,他特意將幾人送到城門口,還說隔幾日還要送一份禮到香花家裡。

香花推辭不過,便只能受了。

三人把成孫氏帶回青山村,村裡的人已經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不少人出來瞧熱鬧,成林昌和成林盛一家更是望眼欲穿,終於盼着馬車轉過了彎,朝着村口來了。

東山和東林等不得馬車停穩就跑了上去,趙雷先下了車,隨後芋頭也下了車,回身把香花也抱了下來。

成林昌見香花腳上包着布條,心疼地問:“這是咋了?怎麼包成這樣了?”

香花笑道:“爹,沒事。是我不小心扭到了,大夫說了休養幾天就好了。”

成張氏和成正德也顫巍巍地走上來。他們家先是差點沒了兒媳婦,後來又差點沒了最有出息的孫女,兩個老人的心臟再受不得一點兒刺激了。

“香花,你……你叔母呢?”

香花回頭看向馬車:“在裡面呢。人還沒醒,得抱下來。”

成正德便回頭對成林盛一聲怒喝:“還愣着幹嘛,過來抱人!”

成林盛這才過去,他進了馬車一看,登時一呆——

這、這還是他媳婦嗎?

馬車裡的人瘦得皮包骨,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哪還有一點兒先前飛揚跋扈的樣子?只是她身上到底還穿着以前的舊衣裳,以前穿剛好合身,現在穿着卻好似兩個破麻袋。

成林盛心內一酸,落下一滴淚來。

早知如此,他當初何苦和她吵來?

成林盛把成孫氏背着下了車,成正德和成張氏見了成孫氏的模樣都大驚失色,看熱鬧的人也都不敢認——這是成孫氏?

以前那麼潑辣蠻橫的一個人,才出去半個月咋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香花把幾包草藥交給香草:“草兒姐,這是大人請人開的湯藥,你煎給叔母喝吧。大夫說那葯霸道,叔母醒了可能一時半會兒也是神志不清的,你們多上點心,多等一段時間興許就好了。”

香草含着淚接了。

成孫氏如今比嬰孩還不如,嬰孩餓了尿了尚且知道哭,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能成林盛和香花輪流着照顧梳洗、喂飯,陪着她說話,希望她能早些好起來。

孫家聽說自己女兒遭了這麼大的難,居然毫不吭聲,也沒來看望一眼。

倒是成林盛先前說狠話說得絕,照顧起成孫氏卻一點兒不疏忽,也不叫苦不叫累,村裡人看了都說“不愧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香花腳傷休養這幾日,除了和她爹商量給香草家送了些滋補的藥材過去,便讓芋頭把成崗請來說了做藥粉的事,起初成崗聽着以為只是玩笑,等香花說到後來成崗才認真思考起這事兒來。

“等閑女子若是遇到費延之流,等人去救或許就來不及了。這些藥粉她們帶在身上,一則可以自保,二則可以懲戒這些狂徒一番。”

“採花賊雖說是‘採花’,可有多少姑娘因為名節有失鬱鬱而終,就算強撐着活下來,又有幾個能不被人指指點點?”香花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