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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央,這裡有沒有……寫字的……筆?嗯?”

香花一隻手攤開做紙,一隻手做出拿毛筆的姿勢,問阿央。

阿央眨巴着眼看了看她的手勢,又看了看她,過了一會兒明白過來似的拍起手,去拿了一個石缽出來,歡歡喜喜地交給香花。

香花尷尬地笑着接過。

楊遇忍着笑,拿出香花家裡寄來的一封家書給阿央看,阿央將這張薄薄的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皺着眉去拿了一疊粗糙的草紙出來遞給楊遇。

這草紙都是出恭之後用來擦屁股的。

這回輪到香花樂不可支了。

等到男女主人回來,香花和楊遇問起紙筆的事,男主人才擺手道:“我們這兒沒這金貴東西的,要出去買。”

楊遇問:“去哪兒買?”

“往前走,會看到一個掛招牌的店,裡面賣很多雜貨的。”

楊遇和香花商量之後,決定親自去買一些筆墨紙硯和簡單的書本來,順便也可以教阿央認認字。

香花聽男主人的語氣應該是不遠,可楊遇這一去一回,直等到晚上才回來。

男主人拍着膝蓋笑道:“你還不回來,你家女子要去找你了!”

他們這兒的話習慣稱呼別人的妻子為“女子”,他這麼一說,香花薄面一紅,飛快地瞪了楊遇一眼。

楊遇笑道:“路途有些遠了,我這還是緊趕慢趕回來的。”

香花塞了一碗熱湯給他,“別說話了,快喝口湯吧,看這嘴巴幹得。”

楊遇接過湯一飲而盡,又和男主人寒暄了幾句,便把一本破舊的唐詩送給阿央道:“這上面都是簡單的詩詞,有空可以認認,閑着讀一兩句也是好的。”

阿央從沒見過書,也沒收到過別人的禮物,見楊遇送給她,一時也不知是不是改接,見她爹娘都對她點頭,她才慢慢瘦了過來。打開一看,這上面全是些不認識的字。

香花笑道:“你要是想學,明天可以來找我們。我們雖不是大文豪,但這上面的字多半還是認識的。”

阿央聽了高興得兩眼亮晶晶的,把那本書捧着緊緊貼在胸口上。

楊遇和香花回了帳篷之後,楊遇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除了說好的筆墨紙硯,還另外買了一盒油膏,巴巴地拿過來遞給香花。

“這是什麼?”香花見是個小巧的鐵皮盒子,盒子上畫了一隻奇形怪狀的羊。

她打開聞了聞,居然有股怪好聞的味道。

楊遇笑道:“這是綿羊油膏,專用來擦臉擦手的。這兒風沙大,要是不塗這個,以後臉上可是慘不忍睹的。”

香花好奇地摳出一點來,笑着抹到楊遇臉上:“這膏怪油的,你先抹上我看看。”

楊遇便把臉上的油膏抹開了,並不見得多油,他反而把臉湊到香花面前讓她聞:“你聞聞,可香了。”

香花嘻嘻笑着躲,卻被楊遇一把摟住了腰,怎麼掙扎也跑不出去,最後被捉着親了一口臉蛋才罷。

兩人鬧了一會兒,總算還記得正事。楊遇便鋪開紙張,按照回憶畫出知道的西北邊境外的樣貌。

香花認認真真看了一陣,最後困得靠着楊遇睡著了。

楊遇側頭見她睡得香熟,又長又密的眼睫像是兩把小扇子,順着她輕緩的呼吸上上下下,每一下都在他心口上煽動。

他看得心癢難耐,就放下筆輕柔地抱起香花,將她放到床上,陪她躺了一會兒,才重新起來接着畫。

香花第二天見到時,紙上已經有一幅完成一半的草圖,看輪廓也能看得出匈奴國地勢遼闊。

“你說匈奴國這麼大,為什麼緊盯着這點說好了讓給咱們的地方不放呢?”

楊遇笑道:“這事海顏說過,他們爭的是一口氣。”

香花對此事不甚了解,將信將疑道:“這麼說還是他們有道理囉?”

“有道理才怪了。”楊遇指着地圖上的一些地方,“先帝在時,是他們毀約在先,和其他幾個小國勾結起來意圖圍攻,不料最後兵敗,無奈之下才答應割地保平安。”

香花點點頭,問:“那先前是有什麼約定?”

“不過是睦鄰友好之類的話,我朝才成立不過幾十年,先前百廢待興,沒有空閑管這些旁的事。”

香花盯着這一張大地圖看了半天,疑惑道:“那,那這老單于到底圖啥呀?”

楊遇笑道:“不過是行將就木之人的最後一點執念,這位單于也當真是老糊塗了。若是他們能堅守合約,數十年太平昌盛應該不難。”

香花聽了半晌沉默不語。

照這樣的說法,只要老單于一死,新單于上位,必然歸順,那時便順遂多了,只是海顏——

楊遇彷彿和她的心思是一路的,先說道:“皇上也定然不會輕易放海顏回去,若是海顏和烏木打結合,又將是新的心腹大患。”

香花點點頭。看吧,這就是多少公主的命運。

“我知道這邊應該有很多鷹隼,只是不知道這兒有沒有烏鴉?不然墨寶和墨墨飛出去可就太扎眼了。”香花正在給墨寶和墨墨餵食。

墨寶聞言就抬起腦袋哇了一聲。

楊遇道:“這裡除了燕子這些鳥,其他鳥倒是都有的。只是這地方環境惡劣,飛禽大多兇猛,墨寶它們還是得多加小心。”

香花看了看墨寶咋咋呼呼的模樣,心道:那些猛禽大概也不會喜歡吃這樣黑乎乎的傢伙,只是墨寶膽子小,大約少不得被追得東躲西藏,還是給它想個辦法才好。

墨寶拍拍翅膀,哇哇叫道:我在這兒也待過一陣,飛了那麼多次,不怕不怕!

香花有點半信半疑,道:“那你先去試飛看看?你就從這裡出發,不用飛太遠,一二十里就可以了。”

墨寶便抖抖渾身羽毛,對墨墨哇哇叫了兩聲,兩隻鳥便先後從屋子裡飛出去了。

元寶怕冷,這會兒正蜷縮在被子上,見兩隻吵人的鳥飛出去了,便放鬆下來喵了一聲。

香花教阿央念了兩首詩,就見墨墨和墨寶先後飛回來,墨墨還好,墨寶的羽毛卻全都支棱起來,脖子上的羽毛還被啄掉了一些,露出粉色的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