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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靈緩緩鬆開手，抿嘴盯着我好一陣，長長嘆出一口氣，低頭說了一聲“抱歉”，轉身離開了。
楊晴盯着張靈離開的背影，又扭頭看看我，紅着眼圈小聲問:“三哥，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是不是趙爺有留言，都說什麼了？”
“他說……”我抬頭望向門外已經變黑的天，沒有擦掉臉上的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讓我們都好好的。”
楊晴抬手捂住了嘴，淚流滿面。
沒多時，沈力回來了，急忙對我說:“三哥，那孫子這次還真挺配合，說馬上就安排火化。你咋知道這次找他，他會同意呢？”
“因為，他知道，有些人，他招惹不起。”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那個中年胖子帶了四個壯漢，來到了趙爺的靈堂。
沈力當場就火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打架，他可能以為這個人是帶人過來找事的。
“先別衝動。”我連忙攔住了沈力。
中年胖子臉上沒傷，這完全得益於沈力專業的打人手段，估計這傢伙受的都是內傷。
中年胖子顯然有些怕沈力，不敢看他，表情尷尬的問我:“你是趙學的孫子吧？”
我點了點頭。
他又問我:“那啥，親戚朋友的告別儀式都做完了？是準備今晚就火化了，還是先把死者冷藏保存，過了頭七再火化？”
“一切從簡吧，我希望能早點火化。”
中年胖子說:“那行。死亡證明和銷戶都辦好了嗎？沒死亡證明火化不了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我皺起眉頭，扭頭望向沈力，沈力點了點頭，找出了趙爺的死亡證明。
中年胖子確認無誤後，讓沈力暫時把死亡證明收好。
“對了，陰陽先生請了嗎？”
我接觸過的陰陽先生不少，大多數都是招搖撞騙的。於是，我搖頭說:“不需要了。”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然後沖門口的四個壯漢一招手，說:“哥幾個麻溜的啊，咱們尊重家屬決定。”
那四人快步走到趙老靈柩前，左右各站兩人，其中一人要求死者家屬跪拜。
我們三人齊齊跪倒，叩頭不起。
他們念叨了好長時間的套話，然後讓我們哭喪告別。
在我們三人的哭喊聲中，趙老的靈柩被抬起，送出告別室，送去火化。
當我看到趙老頭朝內被推進火化爐，我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一般。
我們按照火化師傅的要求，到外面等待。我想獨自靜一靜，走出了火葬場。
我點燃一隻煙，站在漆黑的路邊，想看一看天上哪顆星是趙爺，卻忽然注意到一個黑影遠去，隱約能聽到那人大哭的聲音。
我本沒多想，卻聞到檀香味，然後在不遠處的地上，看到有三柱香已經燒了一半。
我猛然猜到那人是誰，抬頭去看，卻再找不到那個人影。
“死胖子……”我笑着，也哭着。
不知過了多久，沈力和楊晴捧着趙爺的骨灰盒走了出來。
沈力問我:“三哥，咱們接下來什麼打算？我聽別人說，這個考古項目中止了。”
我點頭說:“現在我也不清楚上面要怎麼安排咱們，但應該不至於再讓咱回牢里了。我會爭取一點時間，去找到趙爺的孫女。在那之前，咱們好好休息幾天，然後去做一件我認為必須要做的事。”
“什麼事？”
沈力和楊晴異口同聲的問道。
“下斗！”
兩人聞言大驚。楊晴忙說:“三哥，別去了，已經死了太多人了。”
我搖頭說:“不是那個地宮，是真正的墓，趙老出事前，已經鎖定了大致位置。”
其實，我也不確定上面會怎麼處置我們，我能做的，就是以我的能力，提高我們的在上層心中的分量，為未來增加談判的資本。
思前想後，我再想不到有什麼會比在這種狀況下找到真正的古墓更有分量的了。
沈力不似楊晴那麼不安，反而有些激動。
“三哥，咱們那天動手？”
我抬頭望着天上群星，說:“據說頭七那天，死者的魂魄會回來，那天被稱為回魂夜。咱們就那天行動，讓趙爺陪我們走最後一遭。”
這時，張靈給我的那個手機不安的振動了起來。
我接起電話，聽到張靈的聲音從聽筒內傳出。
“趙老的頭七你們準備下鬥了？”
我皺起眉頭，怒問:“你監視我們？”
張靈急道:“別生氣，我只是想和你說一聲，你們這麼做，是違法的。”
我咬着牙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張靈沉默一陣後，聲音低沉的說:“你們這次下斗，算上我一個。如果上面查下來，一切責任我擔著。”
趙爺頭七那一天夜裡，SH市飄起了毛毛細雨。已經入秋的北方，天氣已經初現涼意。
我帶着楊晴和沈力，在飛龍山下不遠處的一個十字路口為趙爺燒紙。
今天燒紙的人特別多，大多數都是那些死去的專家的家屬。
在十字路口燒紙是為了引魂，主要是擔心已故親人的魂魄回來之後找不到路。
我用撿來的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然後把我們買來的燒紙放在圓圈內。我讓沈力抽出一張紙，點燃之後扔到圈外。
按照迷信的說法，黃紙是陰間通用的貨幣。圈內燒的黃紙是留給親人的，而圈外的那張則是用來打發陰間帶路小鬼的。
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搞笑的習俗，我不理解凡俗之間行賄受賄這樣的手段為什麼還要帶到陰間去。
此時，我雖然還是不理解，但是我卻做着這樣的事。
燒紙很快點燃，我們三人圍在我畫下的圓圈周圍，不停翻動着燒紙，以保證燒紙燒得完全。
沈力一邊翻動着燒紙，一邊問我:“三哥，你說趙爺今天晚上真的會回來嗎？”
我說:“如果世間真的有魂魄，那麼，趙老一定會回來的，他可能也希望與我們一起再下一次斗。”
楊晴默默無言從包里翻出三支香，遞給了我。
我將三支香點燃，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將之插進了地上的泥土裡。
濛濛細雨中，忽然微風吹來，吹得了火堆上的火焰歡欣跳動，也吹得香煙飄搖。
沈力打了個激靈，起身望向我，大聲問:“三哥，趙爺是不是回來了？”
我抬起頭，看到遠處路燈下一個黑色人影，緩慢向我們這邊走來。
我搖了搖頭，說:“他來了。”
沈力被我嚇了一跳，扭頭順着我的目光往遠處看，看到了來人，長出一口氣，嘀咕着說:“三哥，你嚇到我了，我以為你說的是趙爺呢，原來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