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逝者家屬那邊已經有了眉目，此時我們也應該動身了。十爺與不過五兩人惺惺相惜，似乎還有很多說不完的話題一樣。

最終兩人在客廳握手拜別，相約等此間事了，再相互談及見聞。由於不過五是單身一人，所以老村長便領着他先行一步，挎着一個黑色的大皮兜，去了大牛家那邊。

此刻留在客廳的四人，當然是大鍋頭對陳村比我們更熟悉一些。於是，在他的帶領之下，我們也到了二狗子家裡。

陳二狗，從小在本村長大，年齡四十整。上有老母，中有妻子，膝下一兒一女。此刻他們全家正在門口候着，氣氛稍有壓抑，見我們來了，便迎了上來，“大師你們來了！”

本來我們在路上還再想，要怎麼和逝者的家屬溝通呢，畢竟之前也是因為十爺的原因，才使得陳二狗不幸被殘牆壓中逝去。可沒想到此刻家屬們隻字未提，這讓我緊張的情緒放鬆了不少。

“嗯！”十爺示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帶我先去看一下吧！”

我們四人跟着陳二狗的家屬繞到了屋子的後面，一個簡易的靈堂出現在面前。我們向裡面望去，有兩個長條凳上面搭着一塊門板，而在門板上面躺着的不正是逝去的陳二狗么。

看來陳族人也不是全部斷了傳承，一些小的繁文縟節他們還是明白的。要知道，在內蒙當地，逝者在放入棺材前，是要搭靈床的。這邊的風俗就是，人不能死在炕上，否則逝者會把炕背到陰間去。其實拋開迷信來說，這也是為了讓日後生者躺在此炕上不會再害怕。

十爺繞着靈床轉了一圈，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紕漏的地方，這才放心地和家屬交談起來。但他們的語氣甚是低沉，這也是當地民俗的一種，在逝者的靈堂里，絕對不能大聲講話，否則就是對逝者的不敬，而且聽說還會影響逝者安息。

“你們家裡準備壽材了么？”十爺問道。

那些家屬們都搖了搖了頭！看來十爺之前的猜測完全沒錯，現如今十年九旱，生者連飯都吃不飽，更別提省出錢來為活人購置棺木了。

“那咱們分開行動！我與辰兒去尋找墓址，你與余龍則上山去尋找合適的棺木！”十爺向大鍋頭商量道，而大鍋頭確實配合到極點，認真地答應下來。

“我們院子里剛好有一顆百年柏樹，這正好可以用來做棺木啊！”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回答到，從她的年齡可以判斷出，她應該就是死者的妻子了。

“自家院子擇棺木！這可是犯了風水中的大忌啊！”余龍正色道，他的臉色也隨之大變，接着便是把目光集中在剛剛說話的婦人身上，義正言辭地說道：“做棺木，最忌諱的就是在院子里選材！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而逝者更是不能打家裡一草一木的主意！”

余龍說的話確實很對！要知道，院子里栽種的一些樹木會為自己增加一些氣運，但如果一旦把樹木砍掉來做白事的話，那麼這家的風水不僅會銳減，甚至以後還因此會招來一些莫名的麻煩。

“你們先去，我在這裡安排點事情！”十爺再次說道，“對了，辰兒留下吧，待會兒咱們一起走。”

余龍摸着自己的額頭走了出去，他肯定想不到，這麼大眾的常識陳二狗的家屬居然不知道。說實話，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家屬，主要是風水這東西，男人接觸的才多，而女人們對這方面的了解基本很少見。所以，她們不懂也情有可原。

“既然你們已經把他弄上靈床了，那麼之前的事項我想也應該都做了！領我到你們的倉庫一看，我還需要一些東西！”最後十爺還是向圍在一旁的幾個家屬吩咐道。

不一會兒，十爺便扛了一個矮桌放在了靈床的前面，隨手從懷中掏出了冥燈放在了桌上。

我的眼神一縮，十爺這次可下血本了啊！要知道，在當地逝者祭台上的長明燈，都只是普通的油燈而已。這樣就免不了有時候會被風熄滅。但十爺明顯是不想讓此燈出現意外，便把自己懷中的冥燈拿了出來。其實這長明燈也是有說法的，就是能照亮鬼魂回家的路。

在看着十爺一個人忙碌不停的時候，我自己卻有些着急起來。如果全部事情都讓十爺來做的話，那麼這場賭鬥也沒必要進行下去了吧，一個人的速度有多快，絕對輸了！

十爺在稍微布置完祭台之後，在周圍那幾個家屬詫異的注視下，一把扯開了蓋在屍體上的布。

整個皮膚一片蠟黃，明顯是缺血過多而死的！之前一直沒有多加註意的陳二狗，此刻居然怒目圓睜，雙腮下凹，哪有半分安寧狀，明顯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啊。

“含口錢都沒有準備，你們是怎麼安排後事的！快去準備一枚玉石，對了，如果有沒有玉石也可以用銅錢代替！”看着這些家屬的無知，十爺冰冷地喊道，同時他念了幾句什麼咒語似得，最後撥開了亡者的嘴。意料之內，裡面真的空空如也！

含口錢，古時候流傳下來，亡魂需渡冥河，就要給擺渡交錢，否則會無法渡河，更甚的話會回來找子孫的麻煩。所以這個含口錢就是為了付給冥河撐船的船費。

不大一會兒，家屬居然真的找來了一枚銅錢，十爺接過來馬上放進了陳二狗的嘴裡。用手輕輕一撫，整張嘴立刻閉了起來。

說來也怪！在把含口錢放進去一會兒的功夫，之前像生氣一樣下凹的雙腮，漸漸恢復了原樣，那雙眼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悄然閉合了起來。

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要不是早已經確認陳二狗已死，我還真有點懷疑他有沒有死透。

算算時日，死者已經離世一天了，而這些家屬大部分葬品都還沒有準備，看來要不是十爺答應了老村長的賭鬥，想必陳二狗的葬禮必定不了了之。

“你們再去準備一些祭品！記着，必須要一隻雞！其他的你們看着辦！”十爺終於停了下來，鄭重地吩咐說：“葷素都有更好！但千萬要記着，只可擺一桌，但可以一桌分成兩半。葷祭只能按雙數來擺，素祭只可以向單數靠攏！”

看來十爺準備出去尋找風水寶地了，接下來又向家屬交代了一些常規的東西，便匆匆忙忙拉我向院子外面走去。

在出院子大門的時候，十爺卻停了下來。此刻我才注意到，大門上高高掛着一團白色的紙絮，想必這就是歲頭紙了。

十爺盯着看了好久，才嘆了口氣，說道：“這他媽是誰掛的！男左女右也分不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