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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雨狂奔,除了幾年前父親重病的時候,楊志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大雨一夜未停,頂着暴雨雷霆跑出去五十里路,等他進了陽谷縣城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饒是身體強壯,有着一身好武藝,但鬧着肚子又頂雨跑了一宿,他也是面色蒼白,臉上那塊青志都黯淡無光了。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縣衙門口,衝上去抓住門前大鼓,掄起鼓槌就敲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

門口兩個衙役敢上早班,還懶洋洋的打着哈氣呢,聽到鼓聲都傻了,怎麼就一晃神的功夫,就冒出來一個人擊鼓鳴冤?

五月份的天氣已經開始悶熱起來,縣太老爺身子不好,每年一到這時候就冒虛汗,睡不着覺。所以早早的就起來到院子里納涼。

其實他也不願意起來,前兩天剛新納了一房小妾,是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條有身條,乖巧聽話會疼人。縣太老爺愛得都不行了,恨不得多摟着睡一會兒呢,也正巧天氣熱,這兩天就乾脆窩在小妾的院子裡面,也不上堂處理公務,也不出去上青樓喝酒去了。

早早的就吩咐了三班衙役和師爺,讓他們這兩天把門外的大鼓給看緊了,千萬不能讓人敲響了打擾老爺的小憩!

可沒成想今天一大早起來,就聽見這煩人的“咚咚咚”。

縣太老爺差點把鼻子給氣歪了。

指天畫地的罵了半晌,才無奈的招呼小妾給自己更衣。

大宋律法在那裡擺着呢,只要門外大鼓敲響,縣太爺不管是在幹什麼,一時三刻內必定要升堂。如果不升堂,就叫荒誕政務。甚至於升堂慢了,等年底考核的時候,都會酌情給個差評。

這東西背在身上,影響升官發財不說,名聲可就有了污點了。這對文人來說,可是比死還難受。

兩個丫鬟捧着官袍出來,小妾親手給大老爺更衣,像安撫毛驢一樣,細聲細語的安慰。

不大一會兒,三班衙役站立,縣太老爺轉屏風入座。驚堂木狠狠一摔,喝道:

“升堂!”

“威——武——”

“來呀,何人擊鼓喊冤,給老爺我帶上來!”

話音剛落,那兩個守大門的衙役就插着水火棍把楊志給插了上來。

縣太老爺一瞪眼,張嘴大叫:“來呀。。。咳咳咳。”

剛說了倆字,就嗆的一陣咳嗽。

老爺死死得捂着鼻子,悶聲道:“這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臭啊?”

再看下面,兩排衙役加上旁邊師爺腦袋一起往後偏,袖子全都捂在鼻子上。插楊志上來那倆衙役更是離得遠遠的,跑到門口去呼哧呼哧的喘氣。可見臭氣的威力!

“好傢夥,你這是掉糞坑裡了?”

“大老爺。。。”

“得得得!”縣太老爺直擺手,道:“趕緊將他弄到院子里去,找幾個人給他沖洗乾淨再上來說話。這臭氣熏天的,都合上渺視公堂的罪了!”

“不是,老爺,我這裡有要事!”楊志掙扎的喊。

“別廢話,趕緊的。什麼要事也沒這個要。”縣太老爺回頭跟師爺道:“老爺我心情不爽,你去探探,咱們打多少大板合適!”

師爺點頭,捂着鼻子跟衙役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師爺手裡掐着一個帖子,一臉驚容的跑了回來:“老爺,是梁相公的帖子!”

縣太老爺本來在慢悠悠的縷鬍子,手一抖生生拽下來幾根,沒工夫心疼,忙問道:“梁相公?梁中書?此人怎麼會有他的帖子,既然有梁相公的帖子,找到我這區區一個縣官有何事?”

“他沒說,只是說有要事!老爺,學生才疏學淺,不能辨識真假,你先看看的!”

縣太老爺點點頭,接過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下,嘆氣道:“對外面那位小哥客氣點,沐浴完之後,弄一套新衣服,送上一碗薑湯,可不要怠慢了。”

“是!”師爺也知道茲事體大,不敢怠慢,連忙去了。

縣太老爺暗暗叫苦,心裡亂成一團麻。

隔了一會兒,楊志頂着濕漉漉的頭髮回來了,如果不是小臉蒼白,憑着他那身新衣服和後面諂笑的狗腿子師爺,還真能看出幾分氣勢。

被冷水一激,楊志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知道剛才事情辦歪了,忙抱拳道:“大老爺,今日下官莽撞了,然此事確實十萬火急,還請大老爺屏退左右。”

這話正中下懷,大老爺很乾脆的一拍驚堂木,喝道:“案情複雜難明,待老爺親自盤問,退堂!”

“威——武——”

三班衙役都納悶,不知道老爺今天又玩什麼花樣,喊完威武,都撓着頭退下了。

師爺攙着楊志進了偏廳,大老爺換了一身便服過來,雙方客氣的見禮,分賓主落座。

大老爺打量了楊志兩眼,裝模作樣的呵斥道:“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啊?貴客臨門,還不趕緊奉茶?”

“是是是!”師爺點頭稱是。

楊志心焦,忙擺手道:“不必了,老爺,下官有要事求助!”

“何事啊?”

“下官一行一十五人為梁中書給蔡相公送生辰綱,一路上曉行夜宿萬分小心,哪想到仍舊在白虎崗着了賊人的道,這一十一擔金銀壽禮全被搶走,眾兄弟拚死殺出,最後也只跑掉我一人。惶恐之下跑來陽谷縣,請求大老爺發兵相助!”

“十一擔金銀壽禮?!”大老爺眼珠子瞪得老大,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八度。

“是啊!”楊志哪能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他可不敢承諾給什麼好處,只能硬着頭皮拿梁中書當招牌,道:“梁中書千挑萬選的壽禮,可是萬萬不能有閃失啊。萬一耽誤了蔡相公的壽辰,我等絕對人頭不保啊!”

大老爺懵了,道:“我。。。我也?”

“老爺您想想啊,這白虎崗可是在您的管轄境內,梁中書丟了麵皮,難免遷怒與你,到時候雷霆下來,老爺你可是無處身邊啊!”

大老爺看看師爺,師爺苦着臉點點頭,道:“老爺,楊提轄說得在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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