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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彼得抱回來的奄奄一息的女人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不過有彼得在,即使是死了,也能活過來。那個女人會代替我,成為彼得永恒生命的陪伴。

而我會離開,離的遠遠的,讓自己不會因為體內的另一個人格而傷害他們。

我只能做到這些。

再次倒在床上,撫摸着中指上的戒子,我竟然陷入了失去彼得的巨大悲傷中。

我用食指輕輕摩擦着戒指上鮮紅的寶石,故作輕鬆的說“如今真和彼得分開之後,才發現自己對他也沒有那麼眷戀。你看,我是多麼自私的一隻吸血鬼。”

我在李南山的懷抱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回憶訴說。

我在李延年那住了大概半個月才恢復過來,而這半個月里,他每天都給我打些野雞野鴨,讓我吸它們的血果腹。隔三岔五我會喝上一次人血,他將血盛在碗里,端給我。他從不說血是哪裡來的,不過我清楚的很。

血是他的,碗里的血液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液味道一樣。

不過我喝的毫無愧疚,沒將他直接吸干用來補自己的身體,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因為缺少上等的人血來補給身體,所以我傷勢恢復的很慢。每天懶懶的躺在床上,偶爾天氣好時我會讓李延年將我抱到洞外晒晒太陽,李延年說,他從未聽說過有喜歡曬太陽的鬼。

對於他的孤陋寡聞和時不時的絮絮叨叨,我都從不與理會。

我只是靜靜的曬我的太陽,想我的心事。

李延年一直說我是他的救命人恩,即使是靠吸血為生的鬼,也是好的鬼。他對於好壞的辨識度讓我很是無語,我明確的告訴他,等我恢復好第一個拿你的血補自己的身子。

而他總是呵呵笑着說,你不會的。看着他的傻笑,真覺得他是很傻很天真。

我常常想不起他的名字,經常用“喂”字來代替稱呼,每每這時他都會重複一遍自己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好脾氣的李延年發火了,臉憋的通紅,咬牙切齒的威脅我,他說,梅,你再記不住我的名字,我就不管你了,不給你抓活物讓你吸血。

看着他的樣子我竟然覺得那麼好笑,然後第一次認真的去記住一個人的名字,李延年,這三個字真是繞口極了。

和李延年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盡量讓自己忘記彼得這個名字,讓自己適應沒有彼得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日子。

我覺得自己做的很好,畢竟不想他的時候我就不會難過,只是不想他的時候很少。

我以為和彼得就這樣沒有道別便是永別,而現實卻總是背道而馳。

在我剛恢復沒幾天的時候彼得出現了。

陽光很好,風很平和,李延年被一戶鄉紳家請去驅鬼,而我躺在他為我做的躺椅上曬太陽,舒服的眯起眼睛。彼得站在遠處的陽光下背光而來,陽光在他身後為他的周身渡了一層淡金的光。彼得最討厭太陽,陽光明媚的天氣他一定不會出門。而在陽光異常耀眼的今天,彼得就站在陽光下向我走來,我眯着眼看着陽光下不真實的他。

我有些恍惚,直到他站在我面前,影子覆蓋住我,俯身看着我。我的指尖都在顫抖,我從沒想過我還能見到他,還能被他海一樣的眼睛注視。

彼得拉起我的手說,我們回家。

我任他拉起,聽見他說到家時,突然清醒過來,甩開他的手,說,哪裡是我的家?

彼得皺了一下眉,但是很快舒展開。他伸出手要揉我的頭髮,而被我再一次躲開,我想讓自己表現的很鎮定,可是內心的情緒起伏讓我的眼睛再一次變成紅色。

我的聲音因為克制而變的顫抖,我不想在彼得面前又一次歇斯底里,我盡量放低聲音說,彼得,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接受你要離開的事實,你不要再出現打亂我的心。

彼得靜靜的站在我的對面,英俊的像一尊神像,即使只是站在那裡,也需要別人的仰望。而我在他面前,卻像骯髒卑賤的塵土,時刻被自己卑劣的情緒而影響,變成難以控制的嗜血和殺戮的怪物。

彼得平靜的說,我為什麼要離開你?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要怎麼說,我那卑鄙的獨佔欲,使我不能忍受彼得對任何一個人好。這強烈的獨佔欲我要怎麼說出口,我低下頭沒有說話。

彼得上前一步,我便退後一步,彼得的語調依舊是平靜的,只是他問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他說,MAY,你厭倦了嗎?厭倦這漫長的永生?

我猛烈的搖頭,不,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從來沒覺得厭倦。

彼得強行把我擁入懷中,不再讓我步步後退。

彼得的懷抱冰涼而堅硬,卻帶給我強烈的安心。彼得的下巴低在我的頭頂,他柔聲的哄着我說,MAY我的好孩子,我不會離開你,直到你厭倦。

我緊緊攥着彼得的衣服,久久之後才說,我回去,那個女人怎麼辦?

彼得輕輕親吻着我的額頭,抬起我的臉看着我的眼睛,淡漠的說,MAY,她死了。

我鬆開手獃獃的看着他,我想問如果那個女人沒死,你還會來找我嗎?可是最終我沒有問出口。有些話,說出口就再也無法挽回。

彼得拉起我的手,帶着我離開那個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山洞。

回到我和彼得住的四合院,陳設布置和原來一樣,那個女人的一絲氣息都不再能察覺到,那個女人徹底消失了。

只是那個女人的消失並沒有緩解我的情緒,我暴躁的狀態越來越頻繁。完全超出自己的控制,也讓彼得不敢再輕易離開我半步。

我知道我一定出問題了,但是彼得卻什麼都不對我說,只是安慰我親吻我,他說,這一切都會過去,我會一直陪伴你。

一個月後我再一次失控發狂,第二個人格出現。

那次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道,但是那次卻是我第一次長時間的被第二個人格壓制在體內,強迫性的沉睡。

因為等我再次清醒時,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並且在我身邊的人不是彼得,而是李延年。

看見我醒來,他問,你感覺怎麼樣?

這句問話和上次我受傷醒來時是一樣的廢話。李延年總是善於說沒有用處的廢話。

我感覺很不好,頭很痛,全身無力,想必我又是大戰一場受了傷,才將第二個人格硬生生逼回體內。

我依舊選擇無視他的話語,只是問他,彼得呢?你為什麼會出現這?

不過我的這些問題都是徒勞,他不知道彼得是誰。

至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原因很簡單,這是他的地方,我正躺在之前他將我安置的那個山洞裡。

他也很奇怪,突然離開的我,為什麼又會突然回來。

我這次傷的比上次還要重,半絲力氣都沒有,想勉強坐起來都不行。我又在李延年那裡住下養傷,心安理得的讓他照顧。

只是我一直在想,彼得為什麼突然將我仍在這裡。莫非他也傷的很重,無法將我帶在身邊?

只是我難以想象,第二個人格的自己究竟能有多強大,才會讓彼得受重傷。

所以我否定了這個想法。

難道他是不想照顧受了重傷的我?所以將我送來這裡,借這個小道士的手來照顧我?他確實同我一樣,怕麻煩的很。只是我哪次受傷,他將我拋下過?雖然他怕麻煩,卻沒有一次將我拋下不管。

莫非彼得有什麼事情要去辦,不方便帶上身受重傷的我?

“你猜他為什麼將我扔給李延年?”我將這個問題扔給了一直在認真聽我說話的李南山。

“他去尋搭建石室的材料。”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當真如此。我那時想破頭都沒想出的答案,就這麼輕易的被李南山道破。

“沒錯。”

可是當時的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他離開的原因。但是想着無論他去做什麼,都會很快回來,畢竟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況且彼得說過,在我不厭倦之前,他決不會離開。

他從不說空話,所以我對此深信不疑。

既然彼得只是有事離開,那我便開始心無旁貸的養傷,等着彼得來接我離開。

養傷的這段時間,李延年將我照顧的很好。陽光明媚時,他會抱着我出去曬太陽。我眯着眼曬太陽,他便在一旁練劍念咒,我們互不干擾,只是偶爾他念咒的絮叨聲讓我厭煩。

但只要我稍微皺眉,他便會馬上停止念咒,做些別的,沒有聲音的事情。

我的食物依舊以野雞、野鴨、野兔為主,以李延年的血為輔。

他偶爾會下山去鎮子里做法祈福,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些小玩意。雖然那些東西入不了我的眼,不過像他這麼持之以恆的將小玩意買給我的人,他是第一個。

他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不要覺得自己是鬼,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一個姑娘家,怎麼會總受傷。

絮絮叨叨,反反覆復,真是讓人厭煩。

養傷期間我曾陰差陽錯下,救下過一條白色的小狐狸。有蛇追它,想以它果腹,我看它雪白的像個球,抱在懷裡應該很暖,便讓李延年將他救下。

我總是讓李延年做這做那,我使喚他使喚的心安理得,他也從無怨言。總之他每天墨跡我煩的很,我使喚他做些什麼也可以讓他少說一些話來煩我。

追狐狸的那條蛇應該是個小小蛇妖,李延年那點道行對付它倒是綽綽有餘。

將那白狐救下後,我便每天都將它捂在懷裡,那白毛球和我想的一樣,暖的很,雪白的皮毛摸着也舒服的很。

說到這裡我呵呵的笑起來,我說“要不是我救的這個白狐是個普通狐狸,我真要以為它或許是你的祖先。”

“或許我是它的轉世。”李南山的指腹摩擦着我的手背。

“有普通狐狸修鍊成九尾狐的嗎?”我好笑的問。

他老實回答“沒有。九尾狐,天生便是九尾狐。”

所以這世間哪有這多輪迴轉世的故人等着與我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