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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到這裡時,我感覺到身邊的李南山肌肉僵硬,他在忍受怒氣,我知道這個殘酷故事中的女主角和他心裡想的那個相差甚遠。

他不甘心,他無法接受。

我伸了一個懶腰,有些自嘲的,火上澆油般的說“你一定好奇我是怎麼偷到的軍事防備圖。”

李南山聲音低沉,怒氣幾乎要衝出他的身體,他說“你殺了他?”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嘶啞難聽,我搖頭說“我只是一個表子,哪有能力殺死他。我在自己的院子里發現一種野花,那種花米分沾到傷口配合檀香便是**。”

男人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在情到深處時,我用指甲劃破了他後背,指甲里事先藏好的花米分接觸血液再混合屋裡燃着的熏香,剛剛還在我身上奮力耕耘的男人便昏睡過去。

我拿出他貼身放着的圖,照着畫了一份一摸一樣的,然後埋在事先定好的地點。我從沒想過自己能騙過完顏那野馬,當我知道宋朝那場仗大勝時,便做好了死的準備。

我靜靜的坐在梳妝鏡前,看着鏡中神情麻木的自己,終是扯起一絲艷麗的微笑,我給自己做最後的道別。

完顏那野馬怒氣沖沖的闖進來,將我像一個破敗的麻袋般拖拽出去。布滿石子的冷硬土地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擦刮割着肌膚,火辣辣的痛。不過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掙扎,我早就把自己當做一具屍體。當殺手的那刻起,死亡就與我如影隨形。所以我從不懼怕死亡,更何況在死之前我幫助故國贏回來3座城池和二十年的太平。

我死的值,太值了。

完顏那野馬當然沒有讓我痛快的死去,他恨我。一個在他眼裡不過是個**的東西,竟然將他的宏圖大業毀於一旦。怎麼能不恨?

所以那段時間死對我來說都是奢望。

他將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我吊在城牆上,城牆對面是幾十萬宋朝的好兒郎。

刺眼的陽光無遮無擋的直射着我破敗飄搖的身子,金燦燦的陽光下,我眯着眼費力的看向對面。

那是我的國家,那裡駐紮着我們的軍隊,那裡有我勤勞善類的同胞,那裡還有我唯一的親人,我視作弟弟的秀澤。

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見到我如今這副落魄的樣子,而生出不必要的多餘情感。

秀澤你要知道,我們的命運就是如此。死,不過是我們的宿命。只是我希望你能活的久一些,活到太平盛世,目睹天下繁華。

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吊了幾天,總之我以為我死了,所有人也都以為我死了。

可是我命硬的很,等再次醒來,我正躺在遍地屍體的亂葬崗中,然後我在那裡遇見了彼得。

講到這裡我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那21年壓抑,侮辱,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我終於能稍微坦然的向另一個人傾述。

李南山一直將我圈在懷中,從開始講述到現在,他的姿勢都不曾改變,還好他沒有中途打斷我或者是給予我沒有必要的安慰。

“好久沒說這麼多話,活了太久,故事太長,而且這個沉悶的故事還要繼續。”我平靜的說,沒有起伏,不帶感情。

李南山點頭,用鼻音嗯了一聲。

“還要在講很久,你確定還要繼續聽?”我故作輕鬆的問。那些往事猶如痊癒的傷口,很久沒有這麼血淋淋的把傷口扒開,展示給另一個人看裡面的血肉模糊。

李南山將我的手牢牢握進掌心,他聲音低沉,如乾枯的深井,乾澀而壓抑。他說“May,我也希望能夠了解全部的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對於他的選擇毫不意外,無論我接下來講什麼,他都會認真去聽。這是我的堅持,同樣,這也是他的堅持。

故事繼續講下去。

彼得改變了我的命運,改變了我的一切。他來自歐洲,在全世界流浪,他是吸血鬼。我認識的第一隻吸血鬼,他咬了我,然後把我變成現在的樣子。

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一千年之久,至道遇見你之前我們才分開,我本想過自己恣意逍遙的生活,所以我離開了他。

變成吸血鬼之後的日子雖然長久,但是卻平淡安逸的讓我感覺不真實。我重來沒想過生活可以這樣,簡單至極。

每天只是重複着狩獵,旅行,睡覺。沒有陰謀陽謀,沒有朝不保夕,沒有屈辱痛苦,所以我說彼得將我重新,也幫我解脫。

變成吸血鬼後,我不再與秀澤聯繫。

畢竟死亡是我最好的結局。

我不曾想過秀澤會對我有這麼深的執念,讓他在痛苦和殺戮中成魔。

我是自私的,每次的選擇,都從來不曾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剛成為吸血鬼那段時間也不太平,我非常易怒,暴躁。情緒難以自控,渴望鮮血,渴望殺戮,如果沒有彼得的及時制止,我險些釀下大禍。

從那時起我知道,成為吸血鬼的同時,我身體里出現了另一個人格。一個暴躁,易怒,破壞力強大的另一個人格隨着我的重生而在我的身體里誕生。

她的力量強大到,彼得都會覺得頭痛。

我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有些自嘲的說“原來我如此懦弱,所以在重生的時候潛意識的造就了一個更加強大的自己來保護我。所以每當我受傷,害怕,憤怒,或者任何負面情緒誕生的時候,那個人格就會出現,替我承受。”

“所以你上次看見的那間石牢,是彼得特意為我而設。只要那個人格出現,彼得就會將我關在裡面。將我餓上幾天,餓到我只能以沉睡來保持體力時,他在將我放出來。這樣每次再醒來時,都是我,而那個人格會繼續在我體內沉睡。”

李南山的拇指摩擦着我的手背,他說“那上次你的那個人格又出現了?”

我輕聲嗯了一下。

“如果當時我沒趕到,你要和她同歸於盡?”他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我不會死,頂多沉睡個千八百年。”說出這個答案後,我笑出了聲音。

“我沒見過那個人格?”李南山這句話既像肯定,又像疑問。

我想了想還是回答了他的話,我說“你沒見過。希望以後你也不會見到。”

“如果見到了呢?”

“離我越遠越好。”不然你一定會死,她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就像當年她差點將李延年殺死。

李南山沒有給我回答,沉長的寂靜,房間里靜的似乎都聽不見他的呼吸。在彷彿凝固的空氣中,我再次張口,繼續訴說。

彼得教我如何適應自己變的更易怒的情緒,教我如何狩獵,教我如何適應這長久而又漫長的永恆時光。

他像父親,戀人,知己,他有時又像一個孩子,我和他在一起時從沒覺得寂寞,也從不覺得生活的平淡無聊。

他有才華,幽默,強壯,給我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安全感。我依賴他,需要他,在他面前我似乎又能便會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所以我覺得生活能一直這麼平靜的過下去也不錯。

這或許就是雛鳥情結,一直在不安的狀態下生活的我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終於有了能為我遮風大雨的人,我能坦然的躲在他的身後,尋求他的庇護。

想到這裡,我對着黑夜的虛無露出一絲寂寥的笑。

我和彼得這樣平靜的日子持續了500年,在這個說長不算長,說短也不算短的時間點上,彼得似乎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也或者是我越來越暴躁的情緒讓他厭煩。

他常常獨自一人出去很久,有時幾天有時幾十天我都見不到他。我不知道他去哪,好奇與不安催動我想窺視他行蹤的慾望,終於我被好奇牽引,跟蹤了他。

我們彼此太過熟悉,所以我只能遠遠的跟着,很遠很遠這樣才能避免被發現。

我看着他進到一處簡陋的院落,院落外的大門打開時,我確信,我看見了一個女人的面孔,那上面帶着幸福而又燦爛的微笑。

那笑容太過絢麗,絢麗的讓我想將它用最殘酷的方式撕裂。我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嫉妒。我嫉妒那個朝彼得微笑的女人,因為我怕自己好不容找到的依靠被別人搶走,我怕彼得離開我,我怕安逸的生活被打破。

一直以為我和彼得是相依為命的存在,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棄我而去。

畢竟他那麼害怕孤獨,畢竟他說讓我永遠陪伴他。

我一直躲在能窺視到簡陋院落大門的那顆巨樹之上,以一種執拗的方式等在那裡。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等下去能有什麼樣的結果,只是不想就這麼一走了之。至少我要見一見那個女人,但見了面後要做什麼,我卻沒有想過。

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她,或者我可以把她嚇走。畢竟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等她知道真相,我想她一定會被嚇的哭着離開彼得,離的遠遠的。

彼得在那個簡陋的院子里呆了五天,我便在這棵樹上等了五天。

這五天我無時無刻不受着煎熬,他們在做什麼?彼得也對她說了,讓她永遠陪伴他嗎?她會用自己的血作為對彼得的回報嗎?

彼得最喜歡女人的血液,如果她用自己的血液討好彼得,彼得一定會很開心。

而我什麼都不能為彼得做,我這冷冰冰的身子里流着的是彼得的血液,我們擁抱在一起連相互取暖都無法做到。

等彼得走遠,我便迫不及待的敲響了那女人的院門,敲門時我還在想,這個女人或許只是彼得的食物,如今已經被彼得吸幹了血,成了一具乾屍。

可是當破舊的木門被從裡面打開時,我看見這個女人健康的站在我的面前,除了臉色蒼白一些。

她的眼睛很大,她的笑容也很純真,她說,姑娘,你找誰?

我找誰?我看着笑的明媚的女人,覺得此時站在這裡的自己那麼幼稚可笑。

她好像恍然大悟,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又具有感染力,周圍的空氣都因為她的笑容而變的明快。她說,你是MAY,對嗎?

她伸出手拉過我的手,邀請我進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