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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相擁的一人一鬼終於將話語說開。我與李南山對視一眼後,一同躍下舞台,離開了這裡。

還有一些後續,但不適合今天去進行。

拉開側門出去時,只剩下蘇起還站在門外等着。他見我們出來,走上前,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問。

“孟老師還有些事情,等一會才會出來。”李南山看出他的為難,先開口說。

“與鬼有關?”蘇起想了半晌,才問出這句話。

人們談論鬼怪總是有些避諱,所以鬼怪也盡量避開人類。大家各自安好,互不干涉。只是偏偏總有一些人要去招惹鬼,也偏偏總有一些鬼想去招惹人。

所以才讓李南山這樣抓鬼的人有了賺錢的門路,只是到了這二十一世紀,鬼怪都變成了書里的故事,靈異的事都被不科學三個字解釋。

如今這世界,只有科學,與不科學之分,沒有妖魔鬼怪之分。而蘇起這個信奉科學的醫務工作者,更是難以接受鬼怪的真實性。即使他親眼所見,也會戴上幾分的懷疑。

所以當他問出“與鬼有關”這四個字時,定是鼓足了勇氣,打破了底線。

李南山只給了他兩個字,“隱私。”便不再多說。

這答案模稜兩可,卻十分有神棍的派頭。

我將臉側向一邊,勾起了嘴角。

“那我現在也不方便進去是嗎?”蘇起又問。

“嗯,不方便。”李南山點點頭。

“謝謝,我想我懂了。”蘇起客氣的說。

“我們先走了,麻煩等孟老師出來後,你轉告她,明天我們會去她家拜訪。”李南山也十分客氣的拜託蘇起幫忙轉告。

蘇起點點頭說“我會的。我在這裡等曉彤出來。”

“好的,再見。”

“再見。”

告別蘇起,我同李南山走齣劇院大門,外面天色已經漸黑。我同李南山中午到這裡聽戲,一晃在裡面耗了將近大半天的時光。

不過也算圓滿,至少見到了眉笙,聽到了她的唱曲,也正視了自己對李延年的感情。

這世間情愛總是被戲文描述的太過美好,而讓人沉醉痴迷。戲文總歸是戲文,戲文中可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而現實中,生便是生,死便是死。

“May,我餓了。”李南山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我。

“讓我做?”我停下腳步看着他。

“不然呢?”他反問我。

不然?你沒遇見我的時候都吃什麼長大的?竟然還問我不然呢?

我甩給他兩個字“餓着。”便抬腿繼續往前走。

“May,我營養不良,怎麼餵飽你。”李南山跟在我的身後,無賴的說。

他的這句話竟然叫我無言以對。

“May,不然你唱首最自己喜歡的崑曲給我聽吧。沒準聽完我就不餓了。”

“曲子唱給知音聽。你對這崑曲根本不喜愛,唱給你聽也是浪費。”

“我對眉笙唱的崑曲不喜愛,但不代表對你唱的不喜愛。”

“不唱。”一口回絕。

“唱牡丹亭好不好?”他堅持不懈的問。

“不好。”

“唱牡丹亭遊園驚夢那段怎麼樣?”無論我怎麼回絕,他都能自熱的繼續說下去。

“不怎麼樣。”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扣松,衣帶寬,袖稍兒搵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

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則把雲鬟點,紅松翠偏。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團成片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

沒想到李南山竟然自己唱了出來,只是他唱的這段正是杜麗娘夢中與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園內有了一番雲雨之情的場景。

他唱的有板有眼,看樣子至少不是第一次唱。“你怎麼會唱?”

“只會唱這一段。”他笑容靦腆的說“看了你車裡有崑曲的碟片後,自己特意去找來幾段學。學來學去,只學會了這一段。”

“你是特意只學了這一段吧?”

見我看穿了他的謊,他也不覺得什麼,便大方的承認了。他說“古人也有些意思。”

“從古至今,人活的都不過是食色性也。”我又說“所以這和古代人還是現代人沒有關係。”

“所以,你給我唱一段吧。”他又將話題繞了回來。

我想了想,便接着他那段唱了下去“雨香雲片,才到夢兒邊。無奈高堂喚醒紗窗睡不便。潑新鮮俺的冷汗粘煎,閃的俺心悠步嚲,意軟鬟偏。不爭多費盡神情,坐起誰忺?則待去眠。

困春心,游賞倦,也不索看薰誘被眠,春那,有心情那夢兒還去不遠。”

待我唱完,李南山又說“能將我剛才唱的那段,你再唱一遍嗎?我想聽聽自己差在哪裡。”他說的誠懇,只是我總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但到底是將那段又重複唱了一遍。

李南山滿目深情的看着我,嘴角掛着溫柔的笑意。

我唱罷後問“你笑什麼?”

“笑你唱的一點也不好,以後別在外人面前唱了。”剛剛還笑的滿目溫柔,轉臉便能說出一句氣死人的話。

“晚上餓死你得了。”我氣哼哼的說。真不應該給他唱什麼曲,浪費我的感情。

“明天就要喂你喝血了,我今晚不吃飽,明天你怎麼辦。”他說的無辜,一副我吃飯都是為了你的樣子。

“那你在外邊吃點不就好了。”

“胃口已經被你養刁了,外面的東西吃不下。”他說的特誠懇。

“少捧我,我知道自己的水平。”

“我就得意你那水平做的菜。”他皮賴的說。

“李南山你最近的臉皮越來越厚。”

“臉皮不厚得不到我要的。”我直視着我的眼睛,分外認真的說“我還需要將臉皮練厚一些。”

我徹底無語,只能鬱悶的往前走,最後拐進了超市買菜,回家做飯。

李南山美滋滋的吃着盤子里的番茄炒蛋,一臉吃到人間美味的樣子。

我捂住自己的眼睛,說“你的表情也太誇張了。”

“發自肺腑的。”他笑眯眯的說。

“……”

第二日,我同李南山一起去了孟曉彤的家。她家在市區南邊的別墅區中,黃金地段,寸土寸金的地方。

經過昨天的事情,孟曉彤對我們的態度明顯好了不少。

她將我們請進屋裡,讓保姆為我們送上兩杯茶,之後將屋裡的2個保姆支走。

此時屋裡只剩下我們三個和鬼魂眉笙。李南山來此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試圖延續孟曉彤的壽命,二是幫眉笙施法,去掉她周身的鬼氣,讓她能更快的成為靈體。

這兩件事都不容易做,孟曉彤的意思是,只要能幫眉笙成為靈體就好,自己的命續不續都不要緊。

而眉笙的意思則正好和孟曉彤相反。

“活到九十,一百又能如何?我只希望活着的時候開開心心,能跳能唱,有你相陪就好。”孟曉彤對眉笙說。

“可我希望你能活的長久,看見兒女纏繞膝下。你的祖先都未曾見過,我希望你能見到。我希望你的孩子可以由她的母親陪伴長大,而不是同你一樣,由我這女鬼陪伴長大。”

“我從未覺得由你陪伴我長大有何不好。”孟曉彤握住眉笙的手說“我很幸福。”

她倆坐在沙發上,兩手相握,雖然是一人一鬼,但卻更似母女,親人。

“只要你們配合這兩樣應該都能實現。”李南山看着孟曉彤問“你今年多大?”

昨天他與孟曉彤第一次見面時,就問了這個問題。惹的孟曉彤不快,今天又問。估計這是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孟曉彤笑了一下,估計也想到自己昨天的樣子。她這次倒是回答的十分爽快,她說“34歲。”

聽了孟曉彤給出的答案,李南山鬆了一口氣,他說“還好,來得極。”

孟曉彤笑着問“難道在你眼裡我很老?”

孟曉彤一點也不老,因為保養的好,倒是顯得比實際年紀年輕不少。

李南山說“我從來不從面相上看女人的年紀。不過既然你今年34歲,那將命再多續二三十年,應該沒有問題。”

聽了這話,眉笙倒是先笑了出來,她的開心溢於言表。

“你本身陽壽很長,即使之前被眉笙的陰氣所損,也足夠你活到終老。只是你要從此不能再被眉笙俯身,不然這命即使給你續上,也是白費。”李南山平靜的說。

孟曉彤聽了李南山的話後,直接乾脆的拒絕了,她說“如果不能讓眉笙俯身,那這命我不續了。”

“囡囡,你這是幹什麼?”眉笙語氣變的嚴厲。

“眉笙,你只有唱戲這一個執念。如果我為了續命而讓你沒有身體可依附,讓你不能再站在舞台上盡情唱戲,那我這命不續也罷。”孟曉彤說的十分乾脆,全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多活這幾十年。

“孟曉彤,等眉笙成為靈體以後,俯身便不會再折損人類的陽壽。她的命還有很久,你沒有必要為了這一時,而放棄自己二三十年的性命。”對於孟曉彤的固執,我有一些看不過去,便說了這一番話。

“囡囡,這幾十年我可以忍受。況且你便是我的知音,能唱給你聽,我也滿足。”眉笙不再給孟曉彤反駁的機會,她直接對李南山說“請你給她續命吧,我今後在成為靈體之前,絕對不會再俯身於她。”

李南山看着孟曉彤,他要等到本人的親自回答。自己的性命,終歸要自己說的算。任何人,都無權為她做選擇。

孟曉彤眼裡蓄着淚,她看着眉笙,眉笙溫柔的撫摸她的頭,輕柔的說“我的好囡囡,聽眉笙的話,眉笙想與你多相伴些年月。”

孟曉彤終於朝着李南山點下了頭,她說“請你為我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