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作用？”
我跟強子幾乎是同時問出口，只是楚青蓮聽了，卻是眼眸微垂，渾身散發著沮喪，這讓我飛速旋轉着的大腦跟着停了停，有些不敢相信。
大姐，你都在陽間溜達了一百多年了，不會連這點兒事情都沒調查出來吧？
“那怪人，不，那鬼王太過厲害，我沒能查出來。”
楚青蓮的失落和沮喪，因為她的這句話也感染到了我跟強子，深深地看了楚青蓮一眼，我長吸了口氣，揮揮手示意。
“繼續說吧，說重點。”
見我沒再繼續往下問，楚青蓮的情緒略微緩和了一些，再開口時，她說起了自己死後二十年的事。
“風哥兒成婚晚，有了長子的時候，他已經二十有一了，我聽雲生的話，一直躲着例行巡街的陰差，守在他們身旁。雲姐兒成婚早，只是有子嗣的時候，年歲跟風哥兒倒也差不了多少，因為雲生的話，我一直提心弔膽，怕那鬼王來奪我孩兒的性命，我那孫兒才滿周歲，孫女還在她娘肚子里”
“說重點。”儘管不忍心打斷這樣一個悲傷的母親及祖母，但我時間真心不多。
“我的兩個孩兒也死了，風哥兒死在我孫兒剛滿一周歲的時候，雲姐兒比風哥兒要晚個十幾年，可也是死在了那鬼王的手裡，死相，與雲生當時一模一樣一百多年過去了，我與雲生的後代幾乎都沒有逃過那鬼王的魔爪，只要孕育出了後代，幾乎就註定了他們的死亡。”
我聽着倒吸了口冷氣，一百多年過去了，雲生的後代都沒能逃過那鬼王的魔爪，豈不是說那鬼王現在還在人間？
“那現在呢？”強子比我先朝她問道。
“現在。”楚青蓮苦笑，“現在也一樣，雲家的血脈一直在往下傳，但我們的每個後代，幾乎都活不過三十歲。”
我聽着腦袋裡有些發懵，原來這才是楚青蓮躲藏在陽間一百多年的真正原因，抬手揉着腦袋，我看着身前沮喪至極的楚青蓮，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可怕的疑問。
她說自己一直在守着雲生的後代，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她的出現究竟是因為捨不得杜天宇是雲生的轉世，還是說雲生的後代，在這附近。
想到這，我連咽口水都開始變得艱難，現在再想想她剛進來時說的那句請求的話，我心頭一陣猛跳，急忙開口問：“行了，直接說你要我們幫着保護誰？”
“一個女孩，她叫楚玥桐！”
“什麼？”
“真的是她！”
楚青蓮的話音剛落，強子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失聲反問，至於我，聽到了我心中所想的這個名字後，便垂下了頭，現在再去聯想着老頭子和趙茵茵他們傳來的信息，我不由得頭皮發麻。
按照楚青蓮的說法，這鬼王赫然是把雲生家的血脈當成了血肉補品一樣，慢慢養成，待其培養好了下一代，便抽其血肉，補充自身，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百多年，不，可能要更久。
打了個寒顫，我緩過神來看向臉色煞白的強子，想開口安慰，可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將近三分鐘，我琢磨着楚青蓮的話，突然覺得我們漏掉了一個關鍵性的東西，她說那鬼王都是等雲家後人培育出了後代，才會對其動手，那麼照這樣說來，楚玥桐不是在有孩子之前，就會是安全的么？
“楚距離那鬼王出手，還有多久時間？”
知道了她是楚玥桐的老祖宗，我一時間找不到什麼準確名詞來稱呼她，但後面半句話里的關鍵性，讓我沒有時間雲想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聽得我這麼問，雙目震驚到有些無神的強子，也連忙抬起頭朝她看去。
“還有時間，雲家發展到現在，雖說後代不多，但卻也不止楚玥桐一個，只是奇怪的是，去年到今年，短短的兩年里，有雲家血脈的三個小輩未滿二十歲，竟是都因各種原因，意外斃命，雖說死得蹊蹺，但他們卻是這一百多年以來，僅有的三個不是死於鬼王之手的。”楚青蓮回憶着，面色嚴肅，卻有着疑惑不解。
“不足二十歲，意外死亡？”我琢磨着這句話，又問道：“這麼說，雲家的這一輩里，就只有楚玥桐了？”
“對。”楚青蓮點頭。
“那不是說，在楚玥桐結婚生娃之前，都是會被鬼王所保護，絕對安全的么？”
眉頭一皺，我更疑惑了，楚玥桐腦門上那久久不散的黑氣明明預示着她有危及性命的災禍，並且還與鬼物有關，圖書館發生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可這一點跟楚青蓮說的，根本對不上號啊。
“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可另外三個雲家後人，已經先後死於非命，我擔心楚玥桐也會，所以才想着請你們保護她。”
“嗯。”
楚青蓮的解釋，讓我再次沉默下來，在強子依舊沉重而急促的呼吸里，將腦袋裡所有跟她的話能掛得上鉤的，都翻找出來，往一起串連着。
同樣沉默着的楚青蓮，神色複雜，但比剛才來說，卻是輕鬆了不少。
“蘇然，我得走了。”她道。
“好。”我下意識地回了句，隨即回神，起身準備送她出去，“明天晚上來的話，直接來找我。”
“你誤會了。”她飄着的身影沒有動，再次苦笑幾聲後，她望着我跟強子，輕聲道：“我是說，我要去陰間了。”
“什麼？”我一愣，又問：“今天走？”
“對。”她點頭，眼神里滿是複雜，有不舍，難過，可更多的，卻是放下執念後的輕鬆，“你看得到，我現在的這個狀態，在陽間已經難以自保，且不說巡街的陰差，單是遇到一個兇猛些的惡鬼，我也躲不過去。”
“你若想留下，我可以幫你。”
想到楚玥桐的事情還沒完全搞清楚，我心裡想的話脫口而出，可是沒等我話音落，楚青蓮卻是微笑着搖了搖頭，望着我們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我留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在陽間躲躲藏藏了百年，儘管沒有做惡，可說到底，也算得上是有違天理，我死後最為牽掛的兩件事，便是被陰差帶走陽壽未盡的雲生和我們的子孫後代，如今，雲生已安然轉世，楚玥桐又有你們的照應，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她的話很平靜，平靜到讓我想挽留的話都說不出來，深吸了口氣，我將心頭的各種情緒都壓盡心底，望着她笑道：“好吧，那祝你一路順風。”
“嗯。”她點頭，而後看向我，大圓臉上有些悵然，“蘇然，你不送我么？”
清游他們三人回來，已經接近八點，我跟強子則是趴在長桌前，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記錄著晚上從楚青蓮口中得到的信息。
“蘇然，有沒有想我？”
“想了。”
最先進來的，是安昕，她甜美的聲音幾乎跟推門的聲音同步，我條件反射一樣地回答完，才跟強子聞聲將頭從本子里拔出來，連忙瞅向門口。
安昕晃晃提在手裡用塑料袋裝着的一次性飯盒，笑眯眯地朝我們走來，楚玥桐跟在她身後，同樣心情不錯，至於走在最後面的清游，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神色，只是那股淡淡的煩躁之意，卻是被在他臉上很少見到的無奈，所取代了。
“蘇然，我先去看看四樓那小子，你吃完飯上八樓找我。”
清游的腳步剛一進門便停了下來，在我疑惑的目光里，他抬手揉了揉腦袋，說著便往外走，待這話說完，他的人影也已經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了。
“安昕，你們倆今天沒惹清游生氣吧？”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我心裡有些忐忑，隨着這些天跟清游的越發熟悉，我也越是清楚這個其貌不揚的院長，折騰人的手段有多狠。
“沒有啊，他人相當好，我本來打算少拿一點東西過來的，可他說來來回回太麻煩，讓我放心慢慢整，把該帶的都帶上，省得下次再回。”安昕說著，我跟強子對視了一眼，同時也都看到了對方因為吃驚而有些合不攏的嘴，沒等我們把這些話消化完，安昕又開始繼續補充：“清游院長好細心的，我有啥沒帶他都提醒我，玥桐姐姐那也是，我們收拾完，他直接一個人幫我們把東西都提到了車裡，一點兒都不用我們幫。”
“對啊，好意外呢。”楚玥桐跟着點點頭。
看着安昕眼中閃過的小星星，我頓時一懵，腦中閃過幾個念頭，清游生病了？還是說他有精神分裂症？難不成，他會傳說中的分身術，陪安昕她們回學校的那個是分身？
怎麼會這麼有耐心，態度還這麼好？
再次跟強子對視一眼，我果斷換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拿過安昕帶回來的盒飯快速扒拉着，至於安昕跟楚玥桐倆人在說些什麼，我倒是一句也沒聽清，腦子裡這會兒全是楚青蓮的話，和一反常態的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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