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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桃一開始還以為是宋大良又惹出什麼事來了,漸漸才明白了洪家大管家的意思。

她當時就愣住了。

前世,洪熙追着宋積雲到處跑;今生,洪老太爺居然想讓洪熙娶宋積雲的妹妹!

宋桃差點仰天大笑。

她還記得她剛回宋家幾次碰到洪熙時的情景。

他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有一次她給他斟茶,他居然問宋積雲她是誰?

宋桃不禁嘴角含笑,順着洪家大總管的話溫聲細語地道着:「積雲是長女,我二叔父把她當兒子養,積雪呢,最小,大家都讓着她,倒是她們姐妹三人中間的積玉,長得最漂亮,性子最柔順,針黹女紅上極有天賦,就是我那二嬸嬸也比不上。」

前世,宋積雲把宋三良從窯廠趕了出去,強勢跋扈的名聲傳了出去,是影響了宋積玉和宋積雪的名聲的。宋積玉到了二十二歲才嫁出去。而且是遠嫁去了婺源熊家,做了熊家嫡房長子做了續室。熊家的長子估摸着看宋積玉長得好,待她還不錯。但夫妻兩中間夾着三個繼子,她覺得宋積玉的日子應該也不像表面那麼光鮮。

要不然宋積玉為何很少回娘家?宋積雲後來遇到事的時候,熊家也沒有出面幫忙?

今生,就當她做好事了。

把宋積玉和洪熙湊成一對夫妻。

好歹是元配結髮。

宋桃笑盈盈地道:「不過積雲太耀眼了,尋常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倒是耽擱了我這個二堂妹。也不知道誰家慧眼拾珠,把她給娶了回去。」

洪家大總管暗暗把她的話記在了心裡。

兩人說說笑笑的,話題很快轉到了最近景德鎮的大事上——宋積雲的龍窯大獲成功,成品達到了八成快九成,破了景德鎮的歷史記錄。

「真是得了財神爺的青睞,能點石成金似的!」洪家大管家忍不住感慨,「倒是便宜了那位元公子,娶了個金娃娃回去。」

宋桃聽着直皺眉。

送走了洪家的大總管,正巧宋仁在窯廠,她喊了宋仁:「你能不能幫我去打聽一個人?我雲堂妹的未婚夫元公子。我總覺得這位元公子不太妥當!」

她始終不相信,事情就這麼巧!

只是她從前在宋家,沒辦法做更多。

宋仁聞言笑道:「您這是在擔心宋老闆?」

宋桃訝然。

「外面都在傳,說宋老闆是財神爺轉世,誰能娶到她,最少也可以保三代富貴,元公子撿大漏了。」宋仁道,「可元公子畢竟不知根不知底的,萬一……宋老闆一輩子可就毀了!」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宋桃點頭,笑道:「正是這個理!就麻煩你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我這堂妹年紀太輕,看人只看相貌。」

宋仁理解地連連保證:「我有朋友在蘇州討生活,保證把這個元公子的底細打聽得一清二楚。」

之後他說起萬公公的事來:「真是獅子大開口,每次我去不丟個十幾二十兩銀子,根本不能進門。真要是再見到萬公公了,還不知道送什麼禮好呢!」

他們之前太天真了,以為「玉瓷」特別就能打動萬公公。

萬公公最終還是要銀子。

宋桃有點頭痛。

窯廠的賬房是洪家的人,她平日里用點沒什麼,可要抽調大筆的資金卻想也別想,而她的分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拿到手。

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含含糊糊地安撫宋仁:「這件事我來辦,你只管想辦法幫我再見一次萬公公就行了。」

宋仁不疑有他,起身告辭。

宋桃親自送了宋仁出門。

路上,他們聽到在作坊門口歇息的窯工鬨笑着在一起聊天:「千真萬確!宋家窯廠開龍窯,一次性燒成了四千多件青花。」

有人暴粗口,道:「照這樣下去,那青花豈不是要降價了?」

「你想什麼呢?我們景德鎮的瓷器什麼時候愁銷路?只有我們燒不出來的,沒有燒出來賣不掉的。只能說,宋家窯廠以後會是我們這些窯廠里最賺錢的。你想想,別人家燒一個碗快三錢銀子的成本,他們三錢銀子能燒出十個碗來。以後誰還敢和他們窯廠對着來啊!」

「聽說他們窯廠還幫別人燒瓷,是真的嗎?」

「是真的!」有人道,「我有個兄弟家就是開小作坊的,他們隔壁有家小作坊這次就搭着燒了二十件青花。原想着能燒成一件就不錯,誰知道燒成了九件。高興的都跳起來了。這幾日天天跟在宋家窯廠的管事屁股後面轉悠,就想下次宋家開窯的時候能再帶上他們家。」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來說去只有一個意思:誰家能搭上宋家,以後就等着發財吧!

宋仁笑道:「這話還有點道理——要不然他們窯廠的佛像訂單不會在黑市上也能賣出翻倍的價格了。」

他還問宋桃:「我們要不要也請幾個模具師傅回來。就算不能燒大佛像,燒小佛像也行啊!這生意太紅火了。」

宋桃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

李家窯廠,李子修坐立不安地在賬房裡來來回回地走着。

窯廠的大師傅、管事們都不敢吭聲。

良久,李子修才停下腳步,瞪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狠狠地跺了跺腳,道:「大丈夫能伸能屈!李管事,你給我在桃花居訂一桌酒席,請了馬會長、嚴老爺他們,我給宋積雲擺酒認錯!」

滿屋嘩然。

李子修苦笑着癱坐在太師椅上,摸了把臉,幽幽地道:「我能怎麼辦?形勢比人強啊!她一爐龍窯燒出四千多件青花,我們景德鎮其他的窯廠、作坊一年加起來還燒不到這麼多件。不說別的,以後這青花,還不是她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我們這個時候不低頭,遲遲早早還是得低頭。與其到時候難堪,不如乾脆點,趁早認輸。」

「可也不用擺酒認錯吧?」李家的大管家還是有點不服氣。

宋又良活着的時候,也不敢這麼對付他們東家。

「此一時,彼一時啊!」李子修無奈地感慨道,「我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她的長輩,你們以為我願意啊!可不這麼辦,你們給我出個主意,看我該怎麼辦?」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誰想得出更好的辦法。

「就這麼辦!」李子修疲憊地道,站了起來,「我把下了她的面子親自彎腰給她撿起來,她再怎麼也不好意思為難我了吧?」

眾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