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

被煤煙熏黑旳舊式拉門從房屋裡側拉開，二宮媽媽探出身子來，顴骨稍聳的圓臉，輪廓依稀有美人的影子。

看到自己女兒和丈夫，以及身邊的多崎司時，她一時間愣在了那兒，忘記說話。

倒不是驚訝多崎司回來，畢竟早就說好的了。只是太長時間沒看到女兒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好。

“媽，最近身體怎樣了呀？”二宮詩織一下子就蹦上迴廊，鑽進媽媽懷裡，露出開心的笑容。

“好，已經很好了。”二宮媽媽緩過神來，輕輕摸着女兒臉蛋，“讓媽媽看看最近有沒有吃胖點？”

“哪有讓女孩子胖的道理！”二宮詩織嘟囔一聲。

二宮媽媽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多崎司：“小司好久不見，快點進屋暖和暖和。”

“謝謝阿姨。”多崎司點頭行禮，走進屋內。

一股冷空氣跟在他身後颼地卷進室內，夜晚的風聲聽起來格外凄厲。

二宮媽媽從鞋櫃拿了兩雙拖鞋出來，一雙二宮詩織在家穿的，另一雙是新買的。二宮爸爸提着行禮放在進屋的玄關，然後一下子鑽進被爐里，搓着雙手哈氣取暖。

二宮詩織也鑽進被爐坐下，舒服地嘆了口氣。

從東京回到家，這是一躺堪稱跋山涉水的路程，她都快撐不住了。

桌子上的飯菜還冒着淡淡的熱氣，食物的香味飄過鼻尖，聞得多崎司有些餓了。

“你們兩個快點吃飯吧，別餓着了。”二宮媽媽開心地笑了兩聲，又吩咐二宮爸爸，“你先別吃，去把女兒的房間收拾好再過來。等等……”

說到這，她停頓了下，驚訝地打量着自己老公臉上的擦痕：“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唔，剛才路上摔了一跤。”二宮爸爸匆匆往嘴裡灌下一口熱茶，然後轉身往樓上跑去，  “我去收拾詩織的房間了，  你好好招待多崎君。”

“等一下，  你不是開車去的嗎，車呢？”

“車沒油了~”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跑上了樓梯，  把木質的樓梯踩得噔噔響。

“真是的，一點都不穩重……”二宮媽媽嘮叨一聲，  又眉開眼笑地看向多崎司：“快點吃吧，  別讓飯菜涼了。”

木製的方形木桌，  二宮媽媽坐在側邊，空出上首的位置，  二宮詩織和多崎司挨着坐另一邊。

菜式簡單，算不得豐盛，但都是些本地的作物，  賣相還不錯。

多崎司喝了口熱乎乎的蘿卜湯，  滿足地說：“寒冷的冬夜可以喝到阿姨親手燒的熱湯，  真的太幸福了。”

“喜歡就多吃一點。”二宮媽媽高興地說。

她臉上的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  已經看不到疾病摧殘的痕迹。

二宮詩織小口吃着炖蘑菇。

二宮媽媽看她一眼，又出聲說道：“詩織要多吃點才行，  我看最起碼再長胖十斤才好。”

“媽，不許說這個！”二宮詩織雪白小臉蛋上，鬧起了脾氣。

“東京的女孩都是以瘦為美嗎？”二宮媽媽疑惑地看向多崎司。

“沒這回事，  ”多崎司搖搖頭，“至少在我看來，  肉一點的女生才更可愛。”

二宮媽媽哈哈笑了幾聲：“詩織聽到沒有，還不多吃兩碗飯？”

“……你什麼時候喜歡肉肉的女生了？”

桌底下，  二宮詩織就把白皙嬌嫩的腳掌伸過來，踢了踢的多崎司的腳掌。

和少年相比，  她的腳要嬌小可愛得多。

多崎司悄悄把手伸進桌底，輕撓了幾下她的腳板。

“呀~”

因為癢，二宮詩織下意識叫了聲，腳指頭一下子蜷縮起來。

“怎麼了？”二宮爸爸奇怪地問。

“沒事~”

二宮詩織抓住多崎司的胳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搖頭。

“臉怎麼紅了？”二宮媽媽意味深長地看着女兒。

“媽媽喝湯~”

二宮詩織笑嘻嘻地把自己喝過的湯推到媽媽面前，然後趁機把腿收回來。

等媽媽喝過湯，她又添滿一碗，  然後問道：“明天做年糕好不好？”

“你以前不是一直不喜歡吃年糕的嗎？”二宮媽媽表情有些奇怪。

“kiki想要吃呀！”

二宮詩織回答得非常自然。

“哈哈，沒問題的。”二宮媽媽笑得非常開心。

飯吃到一半，二宮爸爸從二樓下來，坐在上首的位置。二宮媽媽趁機和他說起了做年糕的事。

“年糕有什麼好吃的？又粘牙又不易保存……”說著，  他看向多崎司，一臉看知己的表情，“明天跟着叔叔，叔叔和你一起做納豆。”

“不要納豆不要納豆！”二宮詩織捏着鼻子，使勁搖頭：“那東西臭死人啦，不許弄納豆！”

多崎司原本還想嘗試一下的，但看到小可愛那一臉嫌棄的表情，也只好朝二宮爸爸露出表達歉意的笑容。

吃過晚飯，二宮詩織去二樓浴室洗澡。

二宮媽媽拉着多崎司聊了一會天，詢問女兒在東京的生活細節。

多崎司盡量挑些好話來說，聊天的氛圍全程都很輕鬆，二宮媽媽非常滿意。

“今天很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讓詩織帶你在山裡轉轉。”

“嗯，阿姨晚安。”

多崎司走上樓後，  二宮媽媽又拉着二宮爸爸說起悄悄話來，  大抵是對於他的一些評價。

二樓在狹窄走廊盡頭的房門前，婷婷玉立地站着一個穿着睡裙的少女，她的衣服下擺鋪展在烏亮的地板上，  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在等我？”多崎司走上前。

“看到你和媽媽說話，我都不敢下去了。”二宮詩織本可以背過臉去，卻窘得垂下視線，“怪難為情的，以前怎麼就沒這種感覺？”

“要說難為情，我才難為情呢！”多崎司誇張地嘆口氣，“阿姨問得好仔細呀，嚇得我連說話都不利索。”

二宮詩織臉頰飛紅起來，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什麼問得很仔細？”

“她問詩織醬會不會有害羞的時候，還是說一直都像個男孩一樣大咧咧的。”多崎司打趣地盯着她的臉不放，像是要看她的笑話那樣。

“媽媽搞什麼嘛，我哪裡像男孩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在自己家的緣故，她一改往日直率大膽的作風，變得有些扭捏起來，此刻被多崎司一取笑，更是直接羞到連脖子都開始漲紅了。

“詩織醬好可愛，就像是由砂糖和香水以及某種巧克力組合而成的那樣。”多崎司慢慢把臉移向她的唇邊，呼吸急促：“想一口吃掉！”

“哎喲，只顧說話，你點去洗澡呀~！”

二宮詩織臉上飛起一片紅潮，微微地笑着推開他：“我去把電熱毯開着等你。”

“叫人掃興。”多崎司只能先放過她，拿上衣服到小小的浴室洗澡。

浴室裡邊有個小窗口，從裡邊往外看出去是一幅嚴寒的夜景，沒有月亮，遠處的山巒黑蒼蒼的一片，層次不清。

耳邊似乎可以聽到被冰雪封印起來的地殼深處響起冰裂聲，給人清寒、靜謐的隔絕感。

洗完澡，回到二宮詩織的房間，榻榻米上鋪着兩床被褥。

看起來是要分開睡。

可多崎司看都沒看第二床被褥，直接鑽進了二宮詩織躺着的床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