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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半一半的機率,都有可能,也本無對錯。

陰十七知道曾品正的過往,自然能理解他說出那一番話的緣由。

可旁人不知道,只當曾品正是個不明事非、不計善惡的混人,她不能讓這樣的謠傳毀了他。

葉子落走在兩人前兩步,後面兩人的話,他是一點不漏地聽了進去。

曾品正策劃,李世寶動手,由這兩個少年掀起的那一場箭矢射殺案,他是知道的。

初找到陰十七的時候,他便了解過。

但那會只大概知道曾品正與李世寶一人出智謀一人出蠻力,兩人合作無間殺了人,可具體前因是什麼,他並不知道,那時也沒心思去了解。

所以葉子落並不知道曾經發生在曾品正的妹妹曾品慧身上的混帳事。

這會聽着陰十七這般細聲柔氣,又帶了點姐姐教訓引導弟弟的調調,葉子落也不笨,想了想便知道曾品正會策劃殺人,大概也是有原因的。

再想起曾品正在仵作房裡對老仵作說的那一番話,他便更為肯定了。

曾品正不會無端策劃殺人,箭矢射殺案里被曾品正殺的人應當也大半是該殺的,只是具體如何,還得等被葉子落派出清城去查究個清楚的葉家人回來再說。

也不是沒想過問問陰十七就好,畢竟是她與展顏親手將曾品正與李世寶抓進了洪沙縣牢,曾品正的情況,她當是最清楚。

可聽着陰十七對曾品正說話的口氣,葉子落就覺得陰十七對曾品正的情感,那嚴然是將曾品正當做嫡親的弟弟來疼來教,他便怕事實說法難免有失偏頗。

反正讓清城的葉家人去查,也不費什麼功夫,約莫着很快便能回來給他確切的信了。

也是感受到陰十七將他當成家人至親來教,曾品正對一旁試圖讓他應下往後不再隨口說說的陰十七,有着超乎尋常的耐性,連對他自已的母親,他都沒這般有耐性過。

陰十七再說了兩句,覺得口都有點幹了:

“你到底聽見沒?”

曾品正找了個陰十七看不到的角度暗翻了個白眼,回過臉來便懶洋洋地應着:

“聽見了。”

陰十七很滿意:“那便好,待會你去找仵作老伯道個歉,誠心地道個歉!知道不?”

曾品正這下輪到他瞪眼了:“不知道!我又沒錯!”

陰十七被曾品正瞪得火氣也上來了,雙手抱胸,嚴然一副家中有頑兒需母訓的架勢,蹙着眉頭道:

“你說你先前書讀得不少,連陳夫子都對你讚不絕口,本來好好的一個讀書苗子偏偏就走上了歪道,現如今好不容易走正了,你怎麼就不能好好正一正你腦瓜子里的論調?”

曾品正斜眼瞧陰十七的架勢,氣不知不覺弱了弱:

“什麼論調?本來么,死者與兇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除了當事人,在未破案之前,誰能說得清楚?我不過是說了我的看法,那老仵那仵作老伯也是說了他的看法,我沒讓他一定得同意我的看法,他也不能硬要我同意他的看法吧?十七”

陰十七沒好氣訓道:“十什麼七?沒大沒小!叫哥!”

曾品正俊俏的臉蛋一滯:“十七哥啊!你又不讓我說完!還讓不讓人把話說完了!”

陰十七聽着曾品正嘟囔着反駁她,再看一眼明明小她四歲,可偏偏個頭都快趕過她的曾品正,明明剛才是在她的眼神威迫下,才硬生生將口中的老仵作轉換為仵作老伯。

想了想,她覺得她還是有點心急了。

曾品正自小的環境及後來的成長曆程,都造就了他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

這些觀念有好有壞。

好,好不到哪兒去。

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她不該太過心急,得慢慢糾正才行,太過心急,只怕會適得其反。

如此一想,陰十七放柔了聲音,再次重複方將的要求:

“好了好了,不讓你把話說完再說,是我的錯,對不起!”

曾品正瞧一眼陰十七:“沒事,我大人大量!”

陰十七道:“那行!你現在就去找仵作老伯吧,想來仵作老伯定然也會像你一樣,大人大量的!”

曾品正僵了一會兒,還真就向冷倉然問了老仵作的去向,尋着道歉去了。

望着曾品正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冷倉然問陰十七:

“方才在仵作房裡惹得老爺子哦,老爺子就是你口中的仵作老伯,是曾小公子惹老爺子生氣了?”

陰十七挑了眉,從善如流地抱拳禮道:

“品正年紀還偶爾出言不遜,在接下來查案的日子裡,還要請冷捕快與衛捕頭多多海涵!”

衛海抱拳還禮道:“陰公子客氣了!曾小公子年紀雖話卻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出仵作房後,衛海便在仵作房外面的天井小院等着,冷倉然也在。

兩人是將陰十七與曾品正旁若無人的對話給聽了個囫圇,大概也聽明白了一些意思。

冷倉然亦道:“就是,老爺子就那脾氣!固執得不得了,又因着是知縣大人的遠房叔父,知縣大人便禮讓了三分,如今是慣得誰都得聽他的,好似他說的全是對的,旁人說的儘是錯的!”

說這口氣,老仵作平日里在清城衙門,好像還沒少與人起口角。

陰十七有了這一層認知,心不禁放了下來。

只要老仵作不會真針對曾品正就好。

且依她看,老仵作並非是非不分的人,不過是性情耿直,疾惡如仇,正義得半點污穢也容不得沾。

大約在清城衙門城,這種性情得罪過不少人。

葉子落也看着曾品正出去的院門口一小會兒。

看來還是他低估了陰十七在曾品正心裡的影響度。

倘若說陰十七是將曾品正當做弟弟來管來教,那麼曾品正還真就是將陰十七當成家中至親長輩來尊來敬的。

長輩對晚輩訓話,便是再不認同,那也得聽,並執行。

這一點,身在燕京葉家的葉子落感受最深。

一行四人出了仵房作外面的天井小院,便直接轉到衛海的捕頭吏房。

一進捕頭吏房,冷倉然迅速去準備茶水,四個睡蓮纏枝茶蓋碗放到托盤上很快被端了上來:

“不是什麼頂好的茶,不過解解渴很是不錯,陰公子、葉公子請用茶!”

最後兩個茶蓋碗一個給了衛海,一個冷倉然自個端了喝着。

陰十七端起茶蓋碗輕抿了一口,茶水還很燙,但味道清香怡人,很是不錯,她不由贊了句:

“這茶不錯,不過冷捕快不是剛剛吐完么,這會空着肚子吃茶,怕是對空蕩蕩的胃不大好。”

提起這個,冷倉然就滿容哀怨:

“何止不好!我的胃都被清洗得連半點油汁都沒了!哎喲,不提還好,一提我這胃就難受!”

冷倉然姓冷,可他的性子卻不冷,反有點皮實得很,也甚是熱情。

出去內衙後廚端了一小盤點心回來時,還不忘分給陰十七、葉子落一點,連曾品正都給留了一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