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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水湖並不算特別大,但勝在花船夠多。

花船多也不是那些煙花女子多,而是在五子湖中央有一艘最大的花船,花船上搭了個戲檯子,裡面有最出名的梨園戲子,最好看最好聽的戲劇戲曲。

這艘最大的花船有個好聽的名兒,叫梨花船。

梨花船上長年供最出名的名角齣戲唱曲,一到夜裡,便會熱鬧非凡。

給陰十七介紹五子湖的老伯一臉惋惜,很是惆悵地說:

“可惜啊,公子晚來了幾日,要是七月來的揭北縣,那公子還能聽到我們縣裡最出名的姚君唱的戲曲,她那個唱功啊,那可是無人能敵!”

老伯一看就是那種資深的戲迷,說是替陰十七可惜,但依着陰十七看來,他其實是在替他自已肉疼。

陰十七不禁想着那位叫姚君的戲子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於是開口問了一問。

結果老伯一臉惆悵更濃了,眼裡眉梢儘是抹不開的惋惜:

“死了,就是八月初一的夜裡,姚君唱完逍遙子新譜的曲子,半夜便跳了這五子湖!”

撈上來的時候,姚君死透了。

老伯道:“聽我大舅子的小姨子的侄女的三叔父說,姚君是先服了毒,再然後投的湖,死得不能再死了!”

陰十七聽老伯說了一長串稱謂拉的關係,最後抓住最後一個稱謂問:

“這個三叔父的話可准?”

老伯抹了兩把根本就沒有淚花的雙目,很是理解陰十七有此一問的心情地說:

“看來公子也是慕了姚君的大名而來!竟是這般不舍這般不願相信姚君已故去的消息!”

陰十七乾笑。

其實她就是想問問,這三叔父是做什麼的,他說的話可不可靠而已。

老伯真是想多了。

所幸接下來老伯便道:“我大舅子的小姨子的侄女的三叔父那可是衙門裡的衙役,這姚君先服毒再投湖的情況,還是他聽衙門仵作做完屍檢親口說的,真真的,絕對作數!”

哦,原來是揭北縣衙里的仵作屍檢的結果,那確實作數。

陰十七又問:“按老伯這樣說來,那姚君可是大大的有名,也不知是否得罪了什麼人,這才糟到仇人的殺害吧?”

這話一落,老伯很是奇怪地瞧着陰十七,問:

“公子是剛到的揭北縣吧?”

陰十七微愣,點頭:

“昨日剛到。”

老伯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怪不得了!”

姚君與林涯一樣,死後被斷為自殺,因為無論從現場偵察所得的線索,還是梨花船上的其他人所言,皆表明姚君是自殺而亡,並非有人將姚君毒害,再丟入湖中。

陰十七喃喃道:“自殺?”

八月初一當晚發生的自殺,那應該就是姜大月口中三起自殺案件的第一件。

案發現場就是她現今所在的這個五子湖。

抬眼望去,便可見到那艘巨大的梨花船停於湖中心,靜默而孤寂。

老伯搖頭嘆息道:“誰也沒能想通啊,這姚君好好的,怎麼就自殺了呢?”

是啊,人好好的,怎麼會想不開自殺呢?

無論是林涯,還是姚君,陰十七覺得總該是有緣故的。

老伯帶着陰十七繞着湖邊走過大半個湖,到了一處九曲水廊,他示意陰十七跟上。

兩人很快到了水廊盡頭,位於湖尾的一個八角亭,叫臨風亭。

陰十七問老伯,那第三個被衙門定為自殺的人又是誰?

老伯二話不說,便將陰十七帶到這臨風亭來。

也是看在陰十七出手便給了他一百文的份上,很是盡心儘力地為陰十七解答。

一進臨風亭,老伯指着亭中石桌旁的一張石凳,道:

“今早就聽聞了蓮花客棧中又有人服毒自殺一事,我便在想,這人怎麼那麼奇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非得死呢?”

說了好長一段話,也沒說到重點。

陰十七不得不提醒道:“老伯,你指這石凳做什麼?”

老伯回過神來,似是初醒般:

“啊,對!這個月第一個自殺的人是姚君,第三個自殺的人好像叫什麼什麼涯……”

陰十七在旁補上:“叫林涯。”

老伯道:“對,叫林涯的,而這第二個自殺的人就是半夜裡坐在這臨風亭死的,一早被人發現時,他就坐在這張石凳上,整個人趴在石桌,口吐黑血,那張好看的臉啊,煞白煞白的!”

這第二個自殺的人,就是老伯前頭提到的逍遙子。

逍遙子一聽就是個藝名。

真名么,老伯不知道,還說不只他不知道,連梨花船上的方班主也不知道。

方班主就是長年駐在五子湖梨花船上五子戲班的班主,叫方永年。

方永年只知道逍遙子叫逍遙子,至於逍遙子哪裡人氏,真名叫什麼,家中可還有什麼人,他都不曉得。

也不是沒問過,就是逍遙子從來都不說。

被問得急,還會撂脾氣說——再問,我就不編戲不譜曲了!

這哪行啊?

這哪行啊!

五子戲班就靠姚君這個能演能唱的,與逍遙子這個能編能譜的,兩大班柱那是缺一不可啊。

方永年閉嘴了,再不問,其他人便更沒有資格去問了。

何況逍遙子到底是什麼人,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任他再有才華,委身於戲班,那也就是一個戲子罷了。

夜裡來五子湖花船上看戲聽曲的,都是有閑錢的人,也是不愛管閑事的人,哪裡真會去管逍遙子的底細,最多也就初時的好奇心罷了。

逍遙子不說,死活不說,這事也就慢慢揭過去,漸漸地淡了,再無人提及。

陰十七眸落在老伯指向的石凳上,嘆息道:

“既能編戲,又能譜曲,就這樣死了,還真是可惜了!”

老伯也嘆息:“可不就是么!”

陰十七問:“老伯,這逍遙子是在八月初幾死的?”

老伯道:“八月初四!就在姚君死後的第三個夜裡!”

八月初一、八月初四、八月初七,都是隔上三日便死一個人。

莫問自殺趕着上,就這隔三日便有一個人自殺這一點,也是巧得可疑。

陰十七沉思着。

老伯四下觀望,見沒人在近處後,他神秘兮兮地與陰十七道:

“公子,我還聽說一件事,這件事都說跟逍遙子自殺有關,公子要不要聽聽?”

自然是要聽的。

但據老伯這樣神秘兮兮,想引起她的興趣,卻又不幹脆說出來的模樣。

陰十七果然地掏出最後二十文錢,交到老伯的掌心裡。

有錢好說話。

老伯眉開眼笑,把二十文錢數了個兩遍,確定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剛剛好之後,他湊近陰十七,小聲說道:

“聽說啊,逍遙子喜歡姚君喜歡得不得了,放在心上捂得實實的,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哪裡真會到無人曉得的地步!”

這男的喜歡女的,不是很平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