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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品正進了雅間剛坐下,陰十七已迫不急待問起打探到的情況。

紅玉心中雖也着急,卻還記得是下人的身份,不敢像陰十七那樣直言相問,只殷巴巴地瞧着曾品正,也瞧向白子。

可曾品正沒開口示意,白子也不能擅自開口,畢竟主子們在說話,沒有他們下人隨便插嘴的餘地。

紅玉給曾品正倒了茶,曾品正示意白子也喝,紅玉連忙也給白子倒了杯。

兩人只顧着打探情況消息,自出陰府就未進一滴水,各兩杯茶下肚,方將覺得喉嚨潤了許多。

陰十七聽了曾品正剛說了個開頭,又見曾品正與白子吃茶那渴極的模樣,望了望窗外的一片黑幕,她對紅玉道:

“這裡是茶樓,應沒有什麼豐盛的菜色,但茶點卻是沒少,你去讓店小二端上來幾樣茶點,挑易飽肚也易消食的,速度要快,先端上來讓我們都墊墊肚子先。”

紅玉應了,兩三步出了雅間下樓。

白子站在一旁,不敢落座,聽曾品正說著,時不時按曾品正的意思添上一兩句。

佳味齋是燕京有名的老招牌了,好似自前朝起便一直頗具盛名,要說歷史那也是極其悠久。

佳味齋的東家姓林,在燕京也是盤根錯雜的大族,與京里另幾家大族的勢力僅次於八大世家,雖是商戶,卻也不容小覷。

林掌柜姓林,是林家族裡旁枝庶出的叔輩,與林東家是連了扯了好幾輩的表親,四彎八轉的關係。

曾品正也沒具體分出來,只知道林掌柜與林東家是遠了又遠的表叔侄,中間還隔了嫡與庶。

林掌柜當初能得到佳味齋當掌柜這個肥差,還是得了東家太太的福蔭。

曾品正道:“聽說東家太太的母親與林掌柜的姐姐也是彎了幾個關係的表姐妹,因着這對錶姐妹同嫁在京城,未嫁時也是來往甚密的姐妹手帕交,佳味齋掌柜這一差使當初是許多林家族人擠破了腦袋的肥差,最終能讓林掌柜奪了去,是東家太太幫忙使的力。”

說到這裡,曾品正看向白子,白子會意連忙補充道:

“這東家太太也姓林,與林東家是表兄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夫妻倆感情甚好,當初便是東家太太吹了枕頭風,東家便聽了東家太太的舉薦!”

陰十七道:“都姓林?”

白子點頭:“都姓林!不過這其中也沒多少血緣關係,林氏原本就是平常的姓氏,林家族裡許多婚娶的媳婦兒大都姓林,但要說沒關係卻也不是,都是有那麼一點或一絲連着筋的。”

聽了白子的解釋,陰十七明白了一點,只怕這林家也是財大蟲多,許多為了爭得一分利益,而不斷自薦婚娶族中旁枝遠親或較疏的林家族親。

這樣你來我往地娶進嫁出久了,林氏族裡便大都姓林,連親戚都大多姓林。

“看來林掌柜在林家雖是旁系庶出,可還是有點地位的。”陰十七沉吟片刻,“命案發生後,林家那邊可有什麼動作?”

曾品正道:“有!”

佳味齋是老字號,林家後輩子弟也算出息,多少林氏祖業皆經營得有模有樣,雖不算上更上一層樓弄得越發紅火,可也沒丟林家祖宗的臉面。

許多老字號的老店皆百年如一日,口啤是一永的好,這佳味齋便是其中一間。

綠倚到佳味齋買糕點的時候,佳味齋店門口已排了老長的隊,大都是京里有頭有臉人家的婢子小廝,都是替自家主子來買零嘴的下人。

綠倚看得着急,卻也無奈,只好趕緊排進長龍里,還時不時眺望一下最前頭的情況。

林掌柜時常待在佳味齋櫃檯前,綠倚是陰府婢女,又是佳味齋的常客,他見着了綠倚,便上前與綠倚閑話了幾句。

“閑話幾句?”陰十七聽得眉頭都蹙了起來,看得茶樓大堂那些茶客的私議也並非空穴來風。

紅玉剛吩咐好店小二,一上來進雅間便聽到最後的幾句話。

聽完曾品正所言,又聽得陰十七那樣的神色,眉頭更是蹙了起來,紅玉心一急,不禁一時忘了規矩,脫口而出辨解道:

“小姐!區媽媽也喜歡吃佳味齋里的糕點,以往大爺時常要去郊外莊子上看望區媽媽時,大爺便是吩咐綠倚去佳味齋排隊買的糕點!一來二往,林掌柜曉得綠倚是陰府婢子,京里誰人不知陰家是八大世家之首,林掌柜也是知道的,他便存了討好的心思,時常在排隊的時候與搭話閑聊,綠倚雖與奴婢都是小地方來的,可進府服侍主子,那都得先經過調教的,綠倚再不懂事,也明白適可而止,所以一直以來,綠倚也只是與林掌柜客氣兩句,從未多言!並不像外間所傳那般不堪污穢!”

一番話下來,紅玉是說得又急又激動,一股腦說完了,心裡的話盡倒出來空了,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忙又撲騰一聲跪下:

“小姐!奴婢失了規矩,這是要罰的,奴婢一回府,便自去管事媽媽那裡領罰,奴婢只求小姐與曾小公子發發慈悲救救綠倚,現如今除了小姐,已無人能救得了綠倚!”

白子聽得紅玉一上來進雅間便這般失了規矩的一番言語,剛開始他便瞪了兩眼紅玉,本意是想紅玉莫再多言,趕緊請罪,怎料紅玉心裡亮堂着,愣是一個勁說完了方跪下請罪。

紅玉最後一句話是句明白話,他也聽出來了,紅玉是早知道倘若自家小姐與曾小公子一聽事態複雜與嚴重性,撒手不管綠倚死活,就憑往日里自家老爺與大爺乾的大事,綠倚這樣的犧牲其實微不足道。

倘若只犧牲一個婢女,便能平息下與京中老牌大族的染血糾紛,陰林兩家能繼續井水不犯河水,那相信自家老爺與大爺也會在衡量之後樂見其成!

畢竟白子去探聽到的情況,皆是綠倚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的凶,說一把將林掌柜推得腦袋撞上側面牆面掛名牌的空勾上,當場血噴了出來!

林掌柜是整個人那血淋淋地勾吊在那鐵制的空勾上,掛在牆上當場命絕,那慘叫也是一個高聲尖叫起便沒了聲。

光是聽的,再自行腦補想下,他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陰十七沒有怪罪紅玉,也讓紅玉回府後不必去領什麼罰,但這動不動就跪下的毛病卻得改一改。

紅玉聽得滿眼通紅,滿腹感激。

白子則聽得眼底泛着奇光,連再看向曾品正的眼神兒都真心柔了許多。

聽完曾品正再說完聽來當時發生血案的情景,陰十七無聲地嘆息着。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終歸殺人償命,還是當場那麼多人見證,綠倚這條命是十成十得一命償一命。

除非有轉機,這轉機還得是一個足以逆轉的轉機,

否則,不光她沒法子扭轉局面,只怕一回府,她剛認回來的父親與兄長也得勸她放手,不再管綠倚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