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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陰十七聞到壇中臭味時,未往屍臭方面去想,待看到大罈子里的屍骨時,她方察覺大罈子里的臭味竟是與小罈子里的臭味一般無二致。

只是小罈子里的屍臭被水與醋稀釋掉不少,屍臭的味道本身也與茅坑裡的屎尿味道很相近,這才讓展顏、花自來及後入衙門的陰十七忽略掉了,往壇中臭味可能就是屍臭這一方面去猜想。

聽到自家院中竟還埋了一具被分成兩部分裝着的壇中屍骨,餘光年臉上血色盡失之餘,也還算做鎮定,只是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余氏卻已被再次駭得昏死過去。

展顏、陰十七、花自來三人的臉色也不太好,一個夜晚,竟然接連發現兩具屍體,且其中一具竟還是死去多時。

見餘光年抱着余氏再回到寢屋內去歇息時,展顏突然想起餘光年夫妻那隱隱約約的話,心想着余氏的驚駭昏厥除了這兩具死屍之外,是否還有旁的緣由?

陰十七沒有注意餘光年夫妻太久,目送着餘光年抱余氏回寢屋之後,她便又回到手中夾着的白色硬塊之上:

“這頭骨在被塞入小罈子之前,被浸過醋。”

花自來問:“為什麼要浸醋?是為了消減屍臭么?”

陰十七反問道:“在未打開這小罈子的壇蓋時,你能聞到這壇里的屍臭么?”

花自來想了下,便搖了搖頭。

若非那個時候覺得一堆雜物里放在最外面的這個小罈子有些奇怪,花自來也不會隨手拿起小罈子問餘光年夫妻,得到餘光年夫妻皆不曉得小罈子里為何物的時候,他才真正起了疑心,繼而拍開壇蓋,那衝天的臭味方被完全釋放出來。

而在這之前,花自來與餘光年夫妻根本就沒有聞到半點臭味。

不打開壇蓋,就聞不到半點臭味,那麼以醋味來消減屍臭的意圖便不成立。

花自來搖頭後,陰十七還未解釋,展顏已然想通其中關健:

“屍骨被分為兩個罈子裝着,大罈子裝着屍體的大部分屍骨,除了頭顱,小罈子則裝着這個唯獨被分開裝的頭顱,而”

展顏眸落在桌面的小罈子壇口上,推斷道:

“這樣大小的壇口根本就裝不下一個完整的頭顱,除了敲碎分成數塊之外,我想醋的作用,應當是起到軟化頭蓋骨的作用。”

花自來訝道:“軟化?”

陰十七肯定道:“就是軟化的作用!醋中有酸,而醋酸有脫鈣的作用,長時間將頭蓋骨浸泡於醋中,可使頭蓋骨慢慢軟化,當然這個軟化很細微很緩慢,需要較長的時間,所以在敲碎死者頭蓋骨並裝壇之前,裝屍者必須先將死者頭顱浸泡一段很長的時間軟化,再趁着軟化敲碎,才能將原本裝不進小罈子的頭顱裝進小罈子里。”

花自來道:“其實也不必這麼麻煩,幾個錘子下去,再硬的頭蓋骨也都碎了,想裝進多小的罈子都行!”

陰十七點頭道:“確實如此,可見裝屍者並非如你所言萬分暴力的人,而是選擇一個較為溫和的裝屍法,這個溫和的過程雖然費力費時,但真正在敲碎頭蓋骨的時候,卻是要省力許多。”

展顏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裝屍者用醋浸泡死者的頭顱是有什麼說法或意義的。”

陰十七道:“對,也有這種可能。”

花自來聽着展顏與陰十七一來一回地分析案情的各種可能性,他指出兩人說話間的一個可疑處:

“你們怎麼都將那人稱為裝屍者,而不是兇手?難道你們不認為將一具屍體分裝於兩個大小罈子中的那個人是兇手?”

這回展顏與陰十七沒回花自來的話,倒是葉子落答道:

“收屍與殺人原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勾當,像兇手與收屍者並非是同一個人的例子更是多不勝舉。”

花自來明白了。

可明白過後,花自來也有點焉了,展顏與陰十七腦子比他好使也就算了,現今看來怎麼連後到的葉子落也要比他想得全面透徹?

一個夜晚發現了兩具屍體,這樣的命案實在是嚴重的,且不管被裝壇埋屍的死者是否是被害身亡,還是自然死亡後方被分屍裝壇的,展顏與陰十七此刻皆沒有照顧花自來情緒的心思。

花自來的情緒也是來去匆匆,不到幾息便又提問,問的還是展顏與陰十七心中的疑問:

“那你們覺得這被分屍裝壇的死者是被害的,還是死者自已死的?”

展顏沒有回答,但陰十七卻是將白色硬塊放回小罈子里後回道:

“這一點無法確定,得等屍檢出死者的死因之後方能得知,不過我倒是自院中大罈子里找到了一樣東西,子落!”

被陰十七這麼一喚道,一直多半沉默靜立的葉子落方自門邊走近桌子,將被他的藍色帕子包着的東西放在桌面,呈現於大家眼中。

花自來看着桌面藍色帕子攤開後呈現出來的一隻花形耳墜後,狐疑道:

“死者是個女子?”

陰十七道:“排除裝屍者是個女子這個可能之後,死者確實大有可能是個女子。”

倘若不是裝屍者在裝屍時不小心將自已的耳環掉進大罈子裡面,那麼便只能說明死者是個女子。

展顏問:“只有一隻耳墜?”

陰十七聞言看向葉子落,葉子落會意道:

“只有一隻。”

耳墜是陰十七發現的,但把耳墜從大罈子屍骨中取出來的人卻是葉子落,這是葉子落主動要求的,所以他在取出耳墜的時候,也按照陰十七的吩咐特意又仔細找了找,看有沒有另一隻耳墜,然結果卻是沒有。

這個時候,突然“碰”的一聲脆響。

展顏等四人尋聲看去,卻發現竟是餘光年安置好余氏之後,走到寢屋門邊時竟是一屁股攤坐在了地上,連帶着還將門邊高几上放着的一個插花的廉價花瓶給打翻了。

花自來連忙跑到餘光年身邊去,想扶着餘光年起身,卻未料餘光年是完全軟了腿,怎麼攙扶也攙不起來,他索性蹲下身去問餘光年:

“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把余大叔嚇成這樣?”

隨着花自來的這一句問話,餘光年仍抖着腿無法言語,倒是陰十七與展顏同時想到了幾人方才正在分析的案情,而案情正好說到被分屍裝壇的死者大有可能是個女子。

莫非餘光年知道一些什麼事情?

展顏與陰十七心中浮現起這個疑問,同時也幾乎斷定了餘光年必然有些事情還未交代。

展顏走近餘光年,也蹲下身去問道:

“余大叔之前與余大嬸提起亥時快到了,不知這是何意?”

陰十七就跟在展顏後蹲下,明顯察覺到餘光年在聽到展顏說起“亥時快到了”這五個字的時候,餘光年整個身體更是抖了起來。

餘光年的害怕更加明顯了,莫說展顏、陰十七與葉子落,就是四人中反應稍遲鈍些的花自來也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