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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十七笑了。

花自來雖嘴上說著不太相信她的話,可在行動上卻很是支持她。

有這樣的同僚,她何其幸運。

花自來自趙掌柜處提來了兩個明亮的大燈籠,與陰十七一人提着一個開始再次在二樓搜尋起來。

可天知道,連陰十七都不知道搜尋的是什麼,花自來更是一頭霧水地隨處碰運氣。

找了整整一夜,兩人毫無收穫。

一夜未眠,花自來雙眼都快睜不開了,陰十七卻還精神飽滿地蹙緊了眉頭思索着。

花自來攤坐在看台欄杆臨街的一張圓桌旁,頗為有氣無力地道:

“十七,我看那人純粹就是敲錯門的……”

敲錯門?

不是!

陰十七敢肯定不是,可花自來的話她沒有反駁,因為在二樓確實沒搜尋到任何可疑的線索,是她還未找到,還是她哪裡想錯了?

兩個燈籠皆被放在圓桌上,天已是大亮,二樓客房裡的客人陸陸續續起床洗漱,吃完客棧備好的早膳之後,有的退了房繼續行程,有的則各因各事繼續彌留客棧。

沒什麼事到看台來的人越來越多,慢慢的八張圓桌也漸漸坐滿了人,突然間也不知是誰先嚷嚷起來,陰十七與花自來只聽到最先的一聲尖叫聲。

兩人尋聲源看去,見是坐到看台中間的那張圓桌凳子上的一個少年駭然地蹦個老遠,嘴裡還有他尖叫時的餘音,再便是其他二樓客人的各種疑問聲、議論聲。

一時間,二樓看台像個趕集的集市般,吵雜聲彼起彼落,儘是各抒已見。

陰十七走到少年旁邊去,這個少年正是昨夜裡她經過看台時三桌客人中的那個少年,此刻他原本清秀的臉龐被嚇得煞白煞白。

順着少年的目光看去,陰十七看到了中間這張擺放着油燈的圓桌其中一隻圓凳上,竟然被人寫上了赤紅如血的兩個大字——閣樓!

看台桌凳的顏色皆是靠近原衫木顏色的淺黃,那赤紅的兩個大字龍蛇飛動般躍於圓形的凳子上,極其醒目。

可陰十七明明記得,這看台里的所有桌凳她都是有仔細查過的,當時並無發現這樣大刺刺召示的兩個大字。

花自來在寫着兩大字的圓凳旁蹲下,端詳了半會,以手沾了沾那兩大字的赤紅顏色,指腹沾了點赤紅後,他舉至鼻間聞了聞道:

“這是脂粉調水寫的,不是血!”

少年顯然以為是血,方被嚇得半條魂都沒了,此刻聽花自來這樣一說,他半結巴着問道:

“真、真真不是血?”

花自來笑着搖頭道:“真不是血,放心吧,沒事啊!”

周糟的人一聽不是血,也紛紛由原來的離得至少十步遠的距離走近圓凳,卻讓在客人中走了一圈回來的陰十七攔住了,指了指花自來道:

“各位,我們皆是自洪沙縣衙門來的官差,來此也是為了查一起命案而來,這張圓凳上的字我懷疑與我們正查的命案有關,還請各位配合下,勿再上前來,這隻凳子我們也會做一番細查,各位若是沒什麼事情,還是散了吧!”

少年瞪大了眼看着與他一般年歲的陰十七,有點不太相信地問道:

“你真是官差?”

陰十七點頭。

也是穿着常服,要不然也不必再三重申衙門官差的身份了,隨便什麼人一見她身上的衙服,便知她是官差無疑,何來少年這質疑的目光。

陰十七一承認,旁邊有幾個人也暗下嘀咕着,看陰十七不過十五歲上下的少年,竟然是衙門的官差,真是英雄出少年之類的繆贊之言。

陰十七卻無人理會,她看着圓凳上的兩個大字,抬頭向看台四周望了望,奇怪道:

“趙有來呢?這二樓發生了這樣的吵鬧聲,他都不上來看一看的么?”

她正念叨完,花自來也正替陰十七引頸相望時,趙有來便不知自哪一個犄角旮旯里鑽了出來,小心且翼翼地走近陰十七,問道:

“陰小爺,你找我什麼事?”

花自來取笑趙有來道:“你小子膽子也太小了吧?竟然躲到不見人影!”

趙有來半哭着道:“花爺,初時我不是也以為是血寫成的兩大字么!嚇得我咧!膽都快破了!哪像您二位吶,那膽兒肥!”

花自來貧嘴,這趙有來也是個貧嘴的主,一來二去的也就沒個完。

陰十七打斷兩人的貧嘴道:“趙有來,你去給我取紙筆墨來,若是有硃砂墨那便更好!”

趙有來即時應聲:“好咧!陰小爺!”

這一點上趙有來倒是識趣,沒嘍里嘍嗦地問,倒是花自來見趙有來走後,他便問陰十七:

“你要紙筆墨做什麼?”

陰十七道:“我要將這兩個大字臨摹下來。”

花自來明白了:“對,將來再遇到類似的也有個比對!你……行么?”

這是質疑她的臨摹能力了。

陰十七抬眼瞧花自來:“要不……花大哥來?”

花自來連忙搖頭道:“不不不,這種細緻活還是你來好些,我還是去乾乾粗活吧!”

陰十七在中間圓桌旁另一張圓凳上坐下,看着中間還點着的油燈道:

“花大哥,看台里的所有桌凳我們都是有查看過的,那會並沒有任何發現,莫說兩個如血般紅的赤紅大字,就是連半個紅點都是沒有的,可現在這其中一隻圓凳凳面上卻多了兩個赤紅大字,而且在天一亮之後,我記得這油燈是被吹滅了的……”

花自來心裡本來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被陰十七這樣剖開來一說,他頓時渾身一寒:

“這、這油燈還是我、我吹滅的……”

陰十七沒錯過花自來渾身上下的些微僵硬,不由淺笑道:

“無論是赤紅大字,還是被吹滅的油燈重新點燃,這些都與什麼鬼怪無關,不過是有人趁着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添上的!”

花自來心中正想着什麼鬼怪,聽到陰十七說出“鬼怪”兩字時,心還止不住地微顫了一下,可一聽陰十七說“無關”時,他心已稍安,再聽到陰十七說“添上”之際,他的心已大定,遂而想起二樓那些晨起後到看台來的客人:

“剛才到看台來的二樓客人足有七、八……”

陰十七肯定道:“七人,連我們、趙有來在內,共十人。”

花自來道:“對!這七個人中少年離得最近,他做手腳的可能性也最高,至於其他人,那會我還真沒怎麼仔細地注意過……”

說到最後,花自來又有點汗顏了。

陰十七能肯定到看台來的客人人數是七人,他卻不能,這會他連這七人當時的表現也給漏掉了,隨之一想到若換做展顏與陰十七來這一趟,定然是能發現得更多吧。

也非是花自來自卑,只是他向來勇於承擔,更勇於承認。

查案能力不如展顏,他早就認了,至於後到的陰十七,他也漸漸改質疑為佩服,陰十七在查案方面的能力確實比他強,他沒什麼不好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