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堂堂縣衙大捕頭的展顏都這般客氣,這讓苗鐵夫妻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皆有點呆地愣在原地。)
陰十七目不轉睛地盯着展顏那張天生天養的冰冷俊容,心道這傢伙以前沒做過什麼勞民傷財的惡事吧?
展顏被陰十七意味很深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奇妙,見苗鐵夫妻也是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這讓他的臉色不明所以之餘,一下子臭了起來。
苗鐵夫妻大驚,連忙一人跑進廚房裡去再抄兩個拿手菜,一人低着頭看自已的腳是不是能長出一朵花來。
陰十七則雙手環起抱胸:“展大哥,你以前來過邊羅村?”
展顏不明白陰十七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但他還是半皺起了眉頭回道:
“沒有。”
陰十七神色怪異地哦了聲,並且將“哦”拉個老長,餘音足以繞樑。
然後在展顏拉開架勢想與她來一場深沉的探討之際,陰十七飛一般跑入苗鐵家的廚房:
“苗大嫂,我來給你打打下手吧!”
陰十七跑得飛快,還未曾回頭看一眼,她並不知道展顏在她跑入廚房之後,那陰臭的臉色在瞬間轉晴,甚至還淡淡地笑了開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陰十七被苗鐵妻子半客氣半堅持地推搡出來——她哪裡真敢讓一個差爺給她打下手啊!
苗鐵夫妻倆皆很熱情,同時也很小心翼翼,深怕一個答不好便要問他們的罪。
其實陰十七真想對他們夫妻倆說:你們真是想多了!
許是因着陰十七表現得十分平易近人,又改了自一路上走來的陰霾,時時對苗鐵夫妻倆笑得那叫一個和風細雨,於是夫妻倆對於她的發問很是順暢地回答了。
而回答展顏的問題時,夫妻倆皆像是不是牙咬到舌頭,便是舌頭拌着牙似的磕磕碰碰,老說不全一句順溜的話來。
到最後,索性展顏緊閉嘴巴,一切由陰十七發問,他只時不時補充問上一兩句。
問完苗鐵也沒什麼發現,他不知道什麼三邊菱角的打鐵技藝。
他雖在這鄰近的幾個村子裡頗有盛名,但大都也是鄉里鄉親捧的場,並未達到那種能與鐵十娘那種世代傳承的專業打鐵技藝。
陰十七看了一些苗鐵家中擺着的鐵製成品,及院子里打造到一半的未完成品,那是一個鐵架子,高度足到了她的下巴處。
問了苗鐵,他說是打造來自家用的。
苗鐵妻子在旁笑着接著說道,那是她讓苗鐵打的,可以用來晾衣裳用。
陰十七與展顏仔細看了苗鐵的打鐵技藝,卻非如苗鐵自已所言,什麼比不上世代打鐵為生的鐵十娘,那根本就是苗鐵的謙虛之言。
那打鐵技藝就算放在她與展顏這樣的外行人看來,也是要比鐵十娘的家傳打鐵技藝要好上幾倍。
爾後問到苗鐵學藝的師傅,苗鐵說是縣裡有名的宗家打鐵鋪里的老闆教的。
這個老闆叫趙鴻福,即是宗家打鐵鋪的老闆,更是苗鐵走投無路時的恩師。
苗鐵對趙鴻福的感情,便如同對自已的親生父親那般尊敬愛戴。
但其實,以趙鴻福的約莫六十歲上下的高齡,是足以當苗鐵的祖父輩了。
可苗鐵固執地認為,父親要比祖父親近親切得多,堅持將趙鴻福當成自已的父輩。
每回到縣裡,苗鐵總得繞去宗家打鐵鋪一趟,不就帶些苗鐵妻子親手做的小吃食,便是帶着他新打造出來的新鐵製成品讓趙鴻福點評一番。
陰十七問:“苗大哥,你是怎麼與趙老闆遇上,並在他打鐵鋪里成了他的學徒的?”
苗鐵回憶道:“這事說起來也是趕巧……”
幾年前,苗鐵尚未娶妻生子,還是光棍一條,他自幼家貧,父母又雙雙早年亡故,叔伯嬸娘什麼的也未半點關照過他。
平日里除了忙活家裡的那兩畝農田,他也沒旁的事情可做。
偶然聽得村子裡的其他年輕人說道縣裡有短工可做,能賺不少銅錢,苗鐵起了心思,隔日一早便到了縣裡。
逛了整日下來,也沒找到同村年輕人所言的報酬不錯的短工。
苗鐵那個時候有點沒精打采,心道他還真是沒用,連份短工都沒能找着。
很快日暮,縣裡家家戶戶皆點起油燈,商鋪門前個個掛起大燈籠,苗鐵望着這夜風中的點點光亮,他的心卻怎麼也暖不起來。
就在苗鐵打算還是趁着縣城的大門還未關閉之際,早早出了縣回邊葉村家裡的好,他看到了被人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的趙鴻福。
苗鐵道:“那會就在縣城大門口,師傅被兩個縣裡的混混打得滿身都是傷,臉被打得又紅又腫,嘴角不停地流血,可那兩個混混卻還是不肯放過師傅……”
也是年輕,更憑着當時的一股熱血衝動。
苗鐵一個猛然衝上去便撂倒了其中一個混混,嘴裡還罵罵咧咧:你們這是做什麼?都快打死人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都!
那會,守縣城大門的兩個差爺就在不遠處笑嘻嘻地看着,半點也沒想管一管的意思。
後來苗鐵方知,兩個混混中的一個是那兩個差爺中一人的親侄兒。
說到這,苗鐵不由自主地瞄了眼展顏,生怕他說道那守門差爺的不講王法,偏幫作惡偏得沒門的話惹惱了展顏。
展顏自然意會得到苗鐵怯怯的小眼神,半會沒開口只在一旁坐着靜聽的他,這會不得不開口說道:
“說下去。”
聽到展顏淡淡不含半點惱怒的三個字,苗鐵終於放下心去繼續往下講。
陰十七則在奇怪苗鐵為什麼那麼悚展顏?
幫架的結果毫無意外地兩敗俱傷,還是苗鐵與趙鴻福這邊一面倒的一敗塗地。
當然被苗鐵年少不畏虎的狠勁之下,兩個混混也是滿臉的鼻青臉腫,除了搶得趙鴻福錢袋裡剛得的酬勞與原本帶出門總共加起來的五兩銀子之外,也沒得到多少好處便是。
兩個混混盯上趙鴻福也是有段時日了,他們見趙鴻福開了家打鐵鋪,且生意還不錯,心想定然賺了不少銀兩,不事生產的他們不禁眼紅了,心心念念想着劫一劫這手到擒來的橫財。
趁起趙鴻福剛與鋪里學徒去給鄰近村裡送去定製的鐵製成品後,必定收了不少酬勞之際,他們將趙鴻福攔在了縣城大門之外。
陰十七問:“不是還帶一個學徒同行么?怎麼只剩趙鴻福一人被那兩個混混打?”
苗鐵道:“那學徒是我們村裡的,早我幾年拜在師傅門下,是我的師兄,師傅與師兄將鐵製成品送到僱主家裡後,天色見晚,師傅便讓師兄歸家去,不必再與師傅同回縣裡了,於是便成了我師傅一人獨行。”
陰十七奇道:“你師兄既在也是拜在趙老闆門下當學徒的,那他的打鐵技藝定然是不錯的了,為何沒聽到他什麼盛名?這鄰近的村子裡也就你與鐵十娘的打鐵技藝出名些,不知你師兄姓甚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