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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的涼嗖嗖令陰十七暗叫不好!

險險只差一線之距,斧頭沒劈到她的皮肉,倒是將無論是外面的衙服,還是內里的中衣、內衫皆被由上至下斜斜劈出一條長約二十寸余的裂痕來,下端至她腰際左側。

衣衫破出的口子清晰地可看到陰十七後背白皙嫩滑的肌膚,更可以看到腰際左側上方兩寸處那一個形狀獨特、似是倒懸着的圖案。

陰十七幾乎在意識到自已後背衣衫被毀的那一刻,便迅速轉身揮刀反砍向苗賢,試圖將背後的那一個圖案繼續隱藏、保密。

她並不知道,就在她背後衣衫被毀的那一瞬間,已足以讓苗賢看得清清楚楚,並浮上驚詫訝異之色。

陰十七正面面對苗賢,深怕暴露背後圖案的她沒有料到就在她轉身正面面對苗賢之際,一直攤坐於地上的苗鐵行動了!

“住手!!!”

聽着苗賢突然的暴喝,與面目驚慌深恐的面容,陰十七下意識地轉身,入目便是苗鐵握着那把她被苗賢打落掉在一旁的佩刀,直線快速地向她胸口刺來!

不明白為什麼苗賢會喝斥苗鐵住手,但看着那把她還未見過血的佩刀的刀鋒泛着冷芒正向她刺來,陰十七隻覺得那個為什麼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死了么?

忽而臂膀被誰拉住,然後猛地往後拉,一個身影閃至她身前,陰十七尚未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甚至還未確定那個身影到底是誰的時候,周邊響起兩道驚叫聲。

“小賢?”

“姐!”

一道是詫異中帶着震驚的苗鐵,一道是在這個不適當的關頭突然醒過來的苗惠。

陰十七被苗賢先是拉後,再是一把推開。

她瞬間失去平衡,倒退了兩步之後不禁跌坐在地上,微睜圓了雙眸看着不知為什麼在生死關頭反而撲上來救她一命的苗賢。

苗賢躺在苗鐵懷裡,刀尖已由後背穿刺到她的前胸,帶着血的刀尖還在不時地滴下血滴,她黑色的襦衫慢慢被她刀口流出來的血浸透。

黑色衣衫上的圓形扭扣有四個,可這時卻少了一個。

扭扣上正面都刻有字,“延綿子孫”四個字正好一顆扭扣一個字,而少的那一顆便是頭一個刻有“延”字的扭扣。

少了最上面衣襟的扭扣,於是苗賢的衣領處微微敞開,露出她白皙優美的頸脖,與她胸前那不斷流出鮮紅的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陰十七喃喃問道:“為什麼?”

這個問題也是苗鐵心中疑惑的,可他此刻更想一刀再殺了陰十七,只是在他剛動一下之際,苗賢便拉住他的手,緊緊握着,好似深怕松一些便會讓苗鐵跑掉。

苗鐵低頭垂目,他看着臉上漸漸失去血色的苗賢,帶着哽咽問着與陰十七一樣的三個字:

“為什麼?”

陰十七仍坐在地上,與躺在苗鐵懷裡的苗賢的視線正好平線對上,不高也不低,剛剛好。

與苗鐵一般,她也在等着苗賢的答案。

儘管在苗賢的眼神里,她已看到了與她背後圖案有關的答案,她還是想聽苗賢親口說出來。

自苗鐵問出為什麼,苗賢的視線便一直落在陰十七臉上,那眼神複雜中帶着欣喜,卻又帶着宿命的悲悚。

苗鐵看不出來什麼,但他至少看出來了苗賢對陰十七態度的大轉變。

而這個大轉變,就在陰十七後背衣衫被毀的那一刻過後!

苗賢不作聲。

苗鐵看着生命正在流逝的苗賢,淚自他臉龐滴落,落在他懷裡的苗賢臉上,他為她抹去那滴淚,顫着唇瓣再次問道:

“到底是什麼可以讓你不要性命地替這小子擋刀?告訴我!若是你不說,我就是搭上我這條命也會殺了他!”

他說的是真的。

苗鐵了解苗賢,正如苗賢了解苗鐵一樣。

他知道她會這樣捨棄性命去救陰十七,定然會有她不得不這樣做的緣由,正如她知道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她知道在她死後,她再無法阻止他的時候,他真的會拼盡性命去殺了陰十七,即便殺不了,也會重傷陰十七。

苗賢眼眸自數步之外的陰十七臉上收回,她看着為她悲傷為她落淚的苗鐵,心裡有着甜蜜,也同樣有着再不能相守的悲傷,她得告訴他,不能讓他傷了她捨棄性命也要救的人。

苗賢動了動泛白的嘴唇,已然進氣少出氣多的她艱難地說道:

“不、不能……你不能傷她……”

她沒有說明白,還是沒說出那個真正的緣由。

苗鐵氣極敗壞地怒吼:“為什麼我不能傷他?你告訴我!”

剛自昏迷中醒過來的苗惠睜開的第一眼,便是看到苗賢被苗鐵親手刺了一刀的情景。

看着這樣有些莫名的瞬間反轉,苗惠也是一頭霧水,她哭喊着問道:

“為什麼?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在場已有三個人這樣問苗賢。

苗向樂心頭也有這樣的疑問,親眼目睹了上一刻尚斧斧致陰十七於死地的苗賢,卻在下一刻撲在陰十七身前救了陰十七!

這樣突如其來反轉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形勢,苗向樂驚懵了,他攤軟地躺在祭案前,心中更多的是無法理解。

苗賢再次看向陰十七,視線落在陰十七那不明所以的臉上,初時眸里的複雜、欣喜此刻已換成了絕對的尊敬、恭謙:

“來時……你可有看到儀門後面的回字天井……那由盆栽擺放成的圖案……你是否覺、覺得很熟悉……”

儀門後面回字天井中的盆栽圖案?

陰十七想起了那個她指着有點像字的圖案給展顏看,展顏說那像是坷爾文字。

當時初看到那個圖案的時候,她覺得奇怪且被莫名吸引,也正如此刻苗賢所說的有點熟悉,可到底在哪裡見過,她卻有點想不清楚。

現今被苗賢這樣一提,陰十七想到了她後背左下方的那個似是胎記又不像胎記的圖案。

那個圖案她只在被陶婆婆救回的那一年初次醒來,陶婆婆告訴她,她後背左側下方有個奇怪的圖案,問她有沒有印象,那或許是她身份的證明。

若是她想得起來,或許能找回她的身世。

可是在後背左側下方,陰十七再怎麼轉也看不到陶婆婆所說的那個圖案。

陶婆婆取了面小銅鏡,將圖案照在鏡子里給她看,她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來,甚至不知道那圖案到底像什麼。

陶婆婆說,她也看不出是什麼圖案,只隱約覺得那像是一個字。

可是什麼字呢?

她與陶婆婆誰也沒能瞧出來。

事隔五年,除了那一回初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她後背的這個圖案,陰十七再沒去看她背後的那個圖案,只隱約覺得那是不該讓人看到的。

除了事關身為女孩兒的貞潔,或許隱隱中即便不曉得具體緣由,她也覺得還是勿讓人瞧見的好,總覺得藏好了這個圖案,她方能繼續這樣安平喜樂地過着小日子,才能這樣無風無浪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