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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天算人算

宋部長匆匆奔進醫院門廳,擠着攘熙的人群,找着外科部,他邊播電話邊問着,看樣子神色焦慮,像遇到了什麼大事一樣。

嗯,看見了,潘雲璇外科部的辦公室伸出脖子,朝他招手,他匆匆奔上來,潘雲璇合著手機問着:“怎麼了?宋部長,大上午的你火急火燎找我?有親戚住院了?人來了嗎?”

宋部長二話不說,拽着潘雲璇就走,潘雲璇哭笑不得地道着:“嗨、嗨、領導,你注意影響啊。”

“我拉你個半拉老太太還怕別人說我怎麼地?”宋部長不容分說,把潘雲璇拽到角落,單刀直入問着:“南征呢?”

“怎麼了?我這兩天忙,沒回去。”潘雲璇愣了。

“打電話了嗎?”宋部長問。

“打了啊,每天三遍?怎麼了,又惹事了……不可能吧?”潘雲璇呆了,現在輪到她拽老宋了,一拽一搖,連珠炮介地問着:“到底什麼事?是不是和佩佩吹了?我說這事你有責任啊,要不是你牽線,我兒子早相上了……看看,一看你這臉色就不對,嫌我們家窮是不是?嫌我兒子沒房沒車是不是?有什麼你直說,就我兒子,還不稀罕個她呢。”

後面這一句說得中氣不足,聽得老宋胃疼了,他一甩潘雲璇拽着手道着:“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怪不得老南不願意回家。”

“啊?老宋,你什麼意思?”潘雲璇瞬間怒了。

“哦,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說大兵的事呢。”老宋趕緊轉話題,附耳對潘雲璇說了一句。

潘雲璇一下子臉色大變,瞪着眼道着:“不可能吧?我兒子沒有腦殘啊,去摻合那事?再說那關他什麼事啊?”

“我不也說嘛,挺聰明個人,怎麼轉眼糊塗了,老南吧好歹有個身份,市委、市公安局能提提,可他也跟着起鬨了……這不,周一就跑了幾家,國土局遞、公安局遞、市委信訪辦遞,好歹看見老南的面子上才沒人攆他,這孩子好好的,怎麼一下子竅都堵上了,那是他能解決的事嗎?”宋部長拍着手,痛心疾首地道。

走私,是沿海一個司空見慣的故事,漁船、快艇、輪渡,綿延的海岸線,靠這個討生活的人,天知道有多少。

可不應該是自己兒子啊,潘雲璇苦着臉道:“這能解決得了嗎?他爸那時回去就拍着大腿罵娘,都這麼年了,不還這樣?”

“可不咋地,我就怕他逞英雄胡攪一氣,回頭別讓誰盯上,這不更麻煩。”宋部長道。

潘雲璇一愣,瞪着老宋道:“你嚇唬我?”

“我嚇唬你幹嘛?公安局每年下鄉炸掉多少口子呢?護礦隊每年多少人受傷呢?掙錢急紅眼了,他們什麼不敢幹?孩子可是孤身一個啊,萬一有個……那個不說了,你趕緊給南征說道說道,別好容易安生了,還自己個往坑裡跳。”老宋道着,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

這位宋部長膽小,可心卻不壞,潘雲璇知道是為兒子好,這些躲在暗處的走私客,誰可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來,一念至此,她邊送老宋,邊拔着電話:

“喂,兵啊,你在哪兒?…啊,你去省城了?你咋也跟媽說一聲啊……哦,和佩佩一起去的,啊,沒事,沒事,媽就是想你,問問,好,你們玩吧。”

放下電話,潘雲璇長舒一口氣道着:“他去省城了,陪佩佩玩去了,你凈瞎操心,我兒子正義感強有什麼不好,沒事,跟他爸一樣,碰幾回壁就老實了。”

“碰個屁,他騙你呢,就是佩佩找不着他,才去找我,我才知道他這事呢。”宋部長瞬間把謊言戳破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對目瞪口呆的潘雲璇,非常非常鄭重的口吻強調着:“這和你們醫院的回扣高價葯是一個道理,牽一髮動全身,誰捅出來誰就是公敵,可千萬別當那出頭鳥啊。”

“哦……啊啊……”潘雲璇驚得直點頭,爾後跌跌撞撞,扭頭往醫院裡奔,不一會兒請假換便裝,又匆匆離開醫院,去找老陳商量個主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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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九時,省國土資源廳。

接待處一位解發、胖臉、薄唇的中年婦女,草草翻着一摞舉報材料,二十頁的材料,用時三十秒瀏覽完畢,然後盯着坐在他對面的大兵,警惕問着:“你是怎麼進來的?”

門禁很嚴的,這種遞舉報材料的和收破爛的層次是一樣的,會被攆走的,大兵排着身份證、工作證、軍烈家屬證等等一系列證件,一言不發地看着對方。

“哦。”那位接待草草一看,臉色緩和多了,又隨手放起來,然後斟酌着語句似地停頓半晌,看了大兵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着:“你反映的情況非常重要,我會儘快彙報上級研究討論,非常感謝。”

這才叫套路,連表情都像門口的單位標識,中規中矩,大兵裝着證件道着:“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中年婦人對大兵頓生好感,這不像其他反映問題,胡攪蠻纏。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這件事在三年多前已經有人反映過了,迄今為止,沒有得到任何回復,能解釋一下嗎?”大兵問。

“這事……我到信訪上不久,這個事還真不知情。”中年婦女掩飾道。

“第二個問題是,你看二十頁的反映材料僅用了三十秒鐘,而看我的臉就用了兩分鐘,你更在乎我反映的情況,還是關心反映情況的人呢?”大兵問。

“這……呵呵,有區別嗎?”中年婦女笑了。

“有,因為我看到了,您無論對事,還是對人,都是無動於衷。當您決定開口時,我抱着萬一的希望,可遺憾的是,全部是謊言,我也是公務員,我能感覺到您對待人和事的冷淡和漠然。”大兵輕聲道,對這樣的崗位已經感同身受了。

中年婦女長舒一口氣,撇撇嘴道着:“也許你說的對,稀土走私由來已久,你到國土資源廳反映問題,是不是走錯門了,如果緝私得力、防控有效,會有這種結果嗎?”

“如果都把自己的責任往外推,肯定沒有效果。”大兵起身,把一摞照片放下,悄然離開了。

那位接待拿起了這一摞照片,粗粗一翻,全部是山林被毀、植被破壞、土壤污染的照片,遺棄的浸池,被污染後寸草不生的土地,讓她愣了好久。然後,他把照片卷在了反映的材料里,拉着抽屜,塞到了最下層,此時心裡默念的是這樣一句話:又是一個不識時務的。

昨天上午,十一時,海關緝私總隊。

一位同是警服,臂裝不同的緝私警,看着材料,問着大兵:“這個情況我們有所掌握,但你無法立案啊,案由是什麼?窩點在哪兒?被舉報人姓甚名誰?這都得說清楚,否則我們無法責成地方上處理啊。而且這些都是被遺棄的盜採點,山高皇帝遠的,你讓我們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