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皇甫澤回頭看了一眼陪伴了他三年的簡陋茅屋,林海松濤,萬里長空,這裡埋葬着最愛他的人,這裡保留着他最寧靜最美好的回憶,也許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能讓內心感到安寧幸福了。

想打這裡,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按照後世來算的話那就是已經成年了,具有完全行為民事能力了,他完全可以為自己負責,也必須為自己負責了,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為自己,為所有他所愛的和他愛的人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阿母,再見了,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希望你能保佑我。”皇甫澤在心底默念了一句,然後跨上駿馬,策馬而去,朝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濺落在涼州的大地上。一陣清風吹拂,彷彿母親在送別遠遊的孩子一樣。

皇甫澤一路縱馬飛奔,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拐上了官道,向著皇甫塢而去。可是一路過來,他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不僅如此,路兩邊的田野里也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道理啊,按說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些貧苦人家早就應該出來下地尋食了,要不然這一天就都得餓肚子了,怎麼今天一個人都沒有?難道都餓死了?

皇甫澤表情凝重起來,全身緊繃戒備環顧着四周,這反常的一幕讓他感覺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不管怎麼樣,先回家再說,他們肯定會知道些什麼的。

打定主意,皇甫澤便不再猶豫,也不停留,一路快馬加鞭向皇甫塢趕去。

皇甫澤母親的墓地與皇甫塢相聚不過十幾里地,不一會兒,皇甫澤就已經看到了皇甫塢的輪廓的,讓他感覺有點不妙的是皇甫塢的大門竟然是緊閉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皇甫澤心中有股不詳的預感。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停止前進,要不然我們就放箭了。”低沉的呵斥聲從塢壁上傳來,皇甫澤勒住馬抬頭望去,塢壁上人影憧憧,鋒利的箭頭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回自己家竟然還被人攔下來了,還被人拿箭對着,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我是皇甫澤,你們是哪一支的,有人認識我嗎?”皇甫澤高聲問道。

“是子淵嗎?真的是子淵,快把門打開,把弓箭放下,還舉着幹嘛?”塢壁上傳來喜悅興奮的聲音。

過了片刻,大門被緩緩打開,皇甫澤警惕的盯着打開的大門,感覺好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一彪人馬跑了出來,當先一人全副武裝,身披堅鎧,座下是一匹青驄馬,馬旁掛着一柄長刀。

“子淵,你回來啦?”

“你是……你是丑兒?”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皇甫澤小時的玩伴皇甫平,三年不見他的個子更高了,身體也更壯實,臉色黝黑,下頷蓄起了濃密的鬍子,給他平添了幾分成熟魅力。

“子淵,我現在也有字了,叫做靖遠。”皇甫平得意的說道,顯然為他的字感到很自豪。

“靖遠。”皇甫澤細細的咀嚼,“好名字。”

“是你阿父給我起的,去年我結婚的時候起的。”

皇甫平在去年結的婚,妻子是吳蓮,也就是曾經幼時經常被他欺負的小鴿子。皇甫澤因為守孝,未能參加。

“怪不得的。”皇甫澤恍然,靖的意思就是平定,和他名字中的平相對應,遠的意思當然是就是遠方啦,平定遠方,這不僅僅是阿父的願望和理想,也表達了對皇甫平的看重。

“丑…靖遠,你們怎麼這幅裝扮,遇到什麼外敵了嗎?”

聽了皇甫澤的問話,皇甫平的情緒立即低落下去,臉色黯然:“先零諸羌發生了叛亂,包圍了縣城。”

“先零諸羌叛亂?”皇甫澤一驚,羌族已經平靜了二十幾年了,沒想到現在又發生了叛亂,難道說是因為漢室氣數已盡?

“子淵,靖遠,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在外面心裡總是不安。”跟在後面的皇甫武警惕的看着四周,提醒道。

“說得是,先回去。”

話音落下,皇甫澤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出來的同伴都暗暗鬆了口氣,他不禁感到心驚,難道說局勢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回到塢中,皇甫澤的感覺又不一樣,各家都將家中的武器裝備找了出來磨打修繕。皇甫一族名將輩出,每個人身上都留着尚武的基因,家中武器保存的都還算完善,不至於像內地一樣銹跡斑斑。而涼州一地民風彪悍,即便是婦人老者必要時候也能提刀上陣廝殺。

“現在塢中的防務是誰負責的?”

皇甫澤見塢內雖然氣氛緊張,但是大家都井然有序的忙着手上的事,並沒有出現慌亂恐懼的情緒。

皇甫平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是我和孟仁負責的。”

孟仁是皇甫武的字,武,止戈為武,使用打鬥等手法來達到停止戰鬥的目的,是維護仁義,和平的實力。至於孟,就是長子的意思,皇甫武是他們家的長子。

皇甫澤看着玉立在一旁的皇甫武不禁在心中感慨時間荏苒,當初一個憨厚的小胖墩,一個瘦弱的小孩如今已經成為了家族的守護和寄託。

“既然子淵你回來了,我們倆也就鬆了口氣。”

皇甫澤也沒有謙讓推辭,他的父親皇甫嵩在去年夏育升任烏桓校尉就任北地太守了。也就說現在塢中以他為尊了,論地位他是主家的少家主,論實力他家是皇甫塢里家產最雄厚的,徒附上百人,論才學,論名氣,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既然接過了指揮防護的重任,皇甫澤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了解敵我雙方的情況了。

“我們有多少人可以上陣。”

“五六百人是有的,真到了關鍵的時候一千人也是能夠湊起來的。”

漢末土地兼并現象嚴重,地方豪強土地千畝,徒附上千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武器防具完善不?”

“武器齊全,防具只有三百具。”

皇甫澤點了點頭,塢內的武事防務還算樂觀,皇甫平和皇甫武兩個人也都算用心。

對塢內的情況大概的了解後,皇甫澤開始詢問關於叛軍的情況了,這一問才知道什麼叫做一問三不知。

“圍城幾日了?”

“已經有三日了。”

“城內情況怎麼樣?”

“不知。”

“圍城的叛軍大概有多少人。”

皇甫平臉一紅,道:“不知。”

皇甫澤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圍城三日,現在對所有的一切卻一無所知。

皇甫平見皇甫澤皺眉低着頭羞愧不已,皇甫武上前一步,壯着膽解釋道:“子淵,這不能怪靖遠,族人雖多習武事,然則未上過戰陣,叛軍列陣又雜亂無章,實難查實。”

皇甫澤點了點頭,皇甫武說的倒也是實情,人數過萬,無邊無際,叛軍又不可能站着不動等他們一個一個的數過去,沒有經驗的人很難準確的估計,別的不說就算皇甫澤自己親自去也不一定能夠準確的估計。

“難查也得查,族裡肯定有隨我從祖或者張公擊羌的老人,你們去找幾個過來,我準備一下,一會我們去偵探一下叛軍的情況。”

“好。”

說完皇甫平和皇甫武轉身離去,看着兩個人的背影,皇甫澤的眼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歷史的風暴未來即將到來,你們的未來在何方,我的未來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