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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上這一幕不僅僅是一個小插曲,不僅讓皇甫澤適時的展現了一下自己的英勇,更重要的是每個人都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賞格,那些死去的人家屬也會得到一筆撫恤,在這個人命如草賤的時代,也算是死的有點價值了,至少家屬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武威郡名字由來是雄才大略的漢武帝為表彰大將霍去病的“武功軍威”而得名,其民風彪悍比安定有過之而無不及,皇甫澤一路過來也有所見聞,騎馬跨劍者比比皆是,好在並沒有發生治下暴民路上打劫郡守的事來。

剛剛進入武威郡界,就看到一群黑衣高冠的吏員候立在道上。皇甫嵩驅馬至近前,下馬步行上前與他們相見。

站在吏員們最前邊的兩人,一個年有四旬,國字臉,頷下鬍鬚頗長;另一個年紀要小一點,大概三十多,臉很黑,身形高大魁梧,這兩人應該就是武威郡的功曹和主簿了。

主簿和功曹是郡守的主要佐吏,堪稱其左膀右臂。功曹為諸吏之首,主管人才拔擢,但是漢代以來,功曹權力越來越大,除了人事之外,還可參聞一郡政務。

主簿主管文事,雖不如功曹顯貴,但是因為一般都是由郡守親近之人擔任,權勢頗重。

早有一人排眾而出,對着眾人朗聲問道:“皇甫君在此,敢問諸位可是武威的郡吏?”

諸人立即趨步向前,朗聲道:“下吏拜見明府。”

皇甫澤將馬車的門帘掀開一條縫,小眼睛貼在縫上向外看去,只見他的父親緩步上前,從其中一人手中接過掃帚,然後將當先兩人扶起,又叫後面的吏員也起身。

皇甫嵩做這些的時候動作親切自然,行雲流水,仿若天成,皇甫澤在馬車中看的羨慕不已,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像他父親一樣。

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儘管皇甫澤的心理年齡不低,他卻一直默默的關注着他這一世父親的一言一行,有意無意的還會去模仿,學習。

皇甫嵩不知道他的孩子正在後面注視着他,他曾經出任過霸陵、臨汾縣令,加之家學淵源,做起禮賢下士這一套來也是駕輕就熟,這就是一個豪門的底蘊所在。

皇甫澤離得遠,聽不見他父親在說些什麼,不過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父親寥寥幾語之後,諸吏剛才還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場中氣氛融洽了許多,還有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皇甫嵩並沒有準備在邊界上停留多久,天色已經不早了,武威郡地廣人稀,如果再耽擱下去,恐怕晚上要在野外紮營露宿了。

故皇甫嵩身披精鎧,騎跨駿馬,身後義從亦都抖擻精神,雄壯不凡。至於這番聲勢有多大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漢代官員尤其注意“漢官威儀”,遵照朝廷的典章制度,進了轄地,不能再乘馬,必須改乘車了,皇甫嵩一生謹言慎行,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落人口實。

他換上官服,在車中坐定,隨行的義從則身披精鎧,抖擻精神,跟着車駕扈從在左右。

武威郡的郡治在最北邊的武威縣,要穿過整個武威郡,那麼姑臧就是個繞不過去的地方,於情於禮,皇甫嵩都得去拜訪下刺史孟他。

孟他這個人皇甫澤在雒陽的時候就聞名久矣,當然不是什麼美名。他是扶風郡人,剛開始也是一個剛正不阿,努力上進的有志青年,然而權奸當道,官宦橫行,孟他一無背景,二無功績,三無貴人,於是仕途坎坷很不順意。

如果換做其他古板的士人,很有可能就此鬱郁不得志而蹉跎一生,不過孟他不是一個刻板的人,在他看來到手的官爵比看不見的浮名更重要。

以他的身份即便想要迎逢那些宦官也是沒有機會的,於是他採取了曲線救國的路線。權傾朝野,獨攬大權的中常侍張讓因為政務繁忙,所以將家中的一應事務都放與監奴主管。

張讓家的奴僕,那可不是一般的奴僕,孟他散盡家財來賄賂眾奴,甚至還與其中一人結為了親家。過了很些年,孟他因為賄賂眾奴終於家產傾空,眾監奴看到孟他因他們而家業衰敗,家產傾空,所以都自覺慚愧,問孟他想要什麼,孟他說:“我只是想讓你們以後對我行拜禮而已。”

當時求見張讓的人何止上千,孟他選了一個好日子去拜見張讓,正常情況下他肯定是見不到的,而且來的又遲,排隊都得排到下個月。可是耐不住人家和眾奴的關係好啊,眾奴迎拜於路,然後一起坐着車進去了。

孟他這次有沒有見到張讓皇甫澤不知道,聽說他兩手空空的過去多半是沒有見到吧。但他的目的達到了,大家看張讓家的監奴對他這麼的親近尊敬,自然而然就覺得他和張讓的關係很親密了,於是走不通張讓門路的人都來走他的門路,奇珍異寶,金銀財寶,應有盡有,十倍於他之前的家產都回來了。

如果他是一個商人,憑藉著這份眼光和機智絕對可以富甲一方,可惜他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往上爬,再往上爬。他將受到的寶物全都進獻給了張讓。如果那些賄賂孟他的人知道孟他拿他們的東西去賄賂張讓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得到了張讓的庇護,孟他的升遷之路自然是一路順風了。至於這涼州刺史之位,據傳是他用一斛酒換來的,一斛在當下還非常罕見的葡萄酒,不知道這是不是歷史上最廉價的刺史了。

皇甫澤聽到這個傳聞甚至還一度在心底懊悔,早知道會穿越,傾盡家產也要去學一下怎麼釀造葡萄酒啊,到時候別說刺史了,三公九卿都跑不掉啊,真是最大的失策。

這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從這些事情可以看得出孟他是一個很聰明,很有眼光,很有魄力,而且善於鑽營,揣摩人心的人。

這樣的人在官場能夠平步青雲,若從商,能夠日進斗金,皇甫澤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他能夠晚生二十年,未嘗不能成為一個影響天下走勢的謀士。

來到姑臧後,皇甫嵩徑直去刺史部拜訪孟他,這一次他沒有帶上皇甫澤。因為如果帶上皇甫澤的話,那麼這次拜訪就更偏向私人性質,皇甫嵩不想和孟他有太多的交集。

皇甫澤也不想聽他們只見枯燥乏味的交流,這一路來坐在馬車裡他可是憋壞了,於是和父親打了個招呼,帶着他的兩個護衛李雄和王顯去姑臧城中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