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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璠現在心中叫苦不迭,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會聽從屬下的勸阻。

輔一交手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這些人不像之前幾波人一看到他們人多勢眾,來勢洶洶就畏手畏腳。

他們沉穩鎮定,進退有度,更重要的是他們個個都武藝不俗,配上良馬寶刀,己方几乎就沒有一合之敵,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倒了下去。

看着周圍的同伴越來越少,王璠感覺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逃跑?他沒想過,不說那些只有兩條腿的,也不說那些兩人共騎一馬的,就算自己如果真敢將後背露給敵人,憑藉他們馬力的優勢,以及弓弩的射程,只怕會死的更快。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轉機出現了,出現在了他自以為乘載着美貌女眷的馬車上,一個小孩走了出來。如果僅僅是走了出來也就算了,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孩竟然直接拔刀沖了過來,到底應該是說他傻還是天真呢。

看樣子今天的轉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了,只要擒住他就能讓對方投鼠忌器了,搞不好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也不再少數,他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不代表他們傻,場中的形式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所以說人算不如天算,皇甫澤的如意算盤打了不錯,可是對方就是不讓他如意,統帥指揮全局的皇甫嵩早就發現了異常,但是他對於造成這一變數的罪魁禍首沒有絲毫不滿。

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因為作為皇甫氏的後代,涼州的子弟擁有這種臨戰不懼,悍不畏死的精神,他感到頗為的自豪和欣慰。

當然感到高興的同時他不忘令人去阻撓賊人前進的腳步,畢竟欣慰歸欣慰,他的兒子還才十一歲,遠沒到上陣殺敵的年紀,在雛鷹還未展翅高飛的時候,作為父親要為他提供適當的庇護。

雖然皇甫嵩已經儘力抽調人手阻攔賊人向他的兒子靠攏,但賊人的數量還多於己方,他難以將這些人全部攔住,還有三人衝破了重重防線出現在了皇甫澤的身前。

王顯和李雄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大喝一聲向前衝去,作為皇甫嵩侍衛中的佼佼者三個普通的賊人他們還沒有放在眼裡。可是這三人既然能夠衝破重重包圍又豈是等閑之輩。

除了賊首王璠外,剩下的兩人也都是當地著名的遊俠,習得兩下把式,頗有些力氣,在王璠一句“纏住他們”話後悍不畏死撲向了王顯二人,短時間內竟然讓二人難以騰出手來,致使王璠沒有絲毫阻攔的直奔皇甫澤而去。

王璠在剛才的廝殺中失去了己方最英俊的戰馬,身上破舊的盔甲也破損了幾處,環刀卷了刃,臉上見了血,殘忍的表情使得他那道橫跨臉頰的傷口顯的那樣的猙獰。

皇甫澤不知是被王璠的氣勢所攝,還是第一次上戰場緊張局促,又或是對於自己實力的自信,不過看到那握着短刃目光獃滯的表情就知道顯然不會是最後一種。

“阿奴,快閃開!”一向鎮定自若,泰山崩於前不改色的皇甫嵩第一次慌了神。

“遲了!”只要將這小子擒獲,一切都將峰迴路轉,得到這三十餘匹戰馬和精緻的武器盔甲,他將成為周圍力量最強的一股勢力,就連縣卒也不能奈他何。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便已經凝固住了,他感覺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痛的讓他難以呼吸,痛的讓他難以思考,痛的讓他感覺如此的不真實。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廝殺聲,慘叫聲,刀劍的碰撞聲都停了下來。王璠環視了一圈,發現這並不是錯覺,即使是打鬥的雙方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因為他的腹部插着一柄短刃,刀柄有着一隻小手,小手的主人正是皇甫澤。

在戰場上分神可不是一個好的行為,即使是面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更何況皇甫澤的手上還握着一把短刃。

皇甫澤從小便打熬力氣,勤於武事,年紀雖幼,武藝卻不弱,王璠廢了九流二虎之力來到他面前後已是強弩之末,又被皇甫澤裝傻獃滯的表情所迷惑,疏忽大意,有心算無心之下被殺身死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然他這落入其他人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所以只看到他閃電般的出手,然後一招斃命,將氣勢洶洶的王璠給殺死,還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

實際上皇甫澤壓根就不是什麼風輕雲淡,習以為常,他又不是什麼殺人慣犯,兩世為人,第一次殺人的皇甫澤此時腦海里已經一片空白了,雖然他剛才已經見過不少鮮活的生命化為幾縷亡魂,但是旁觀和親身經歷畢竟有所不同,當他看到鋒利的劍刃毫無阻礙的刺入厚厚的脂肪發出死亡的樂章時,他的腦子裡便翁的一聲響,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幸的他一擊斃命,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態必回成為王璠的階下囚。

“王大家死了,大家快跑啊!”

“這些人太厲害了,我們根本打不過!”

“大家不要跑,殺了他們為王大家報仇!”

第三種聲音只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一樣很快便被湮滅,甚至連喊者自己也跟着眾人一起逃跑了,如不出意外接下來便會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追殺,幸的嘈雜的喊聲將皇甫澤驚醒了過來,剛剛清醒的皇甫澤還來不及思索腦子裡突然想起了後世一句經典名言:“放下武器,投降不殺!”並將它高呼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有些發愣,緊接着就是三十餘人並不整齊的高呼聲,和一聲聲武器落地的聲響,這些本該手握農具的平苦百姓放下了不贏屬於他們的刀劍,不甘但又認命的接受了投降的命運。

“家族之興旺,當在此子也!”皇甫嵩老懷大慰的說道。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那些門客,正是因為皇甫澤的一句“放下武器,投降不殺!”讓他們可以得到更多的賞購。因為本朝曆法主張生擒,,不鼓勵殺傷,在追捕盜賊之時,如果被捕者被殺傷,那麼給予追捕者的將會減少一半,五十餘人,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被他們高度評價的皇甫澤現在的情況可是不太妙,作為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文明人,第一次看到血流成河的殘忍場面,還親自動手手刃了一個敵人,此時他正蹲在路邊吐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皇甫澤擦乾淨嘴角的穢炙,露出一絲苦笑,還好自己是一個孩子,還好自己是現在見識到這血腥的一幕。若待自己長大後,即使胃中再翻江倒海,也只能往肚裡厭,否則將會成為世人的笑柄——皇甫氏的子弟竟然在戰場上吐了!

作為世代將門的皇甫世家,身處東漢末年這一最動亂黑暗的時期,若說以後不上戰場,不見死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相信。

“大人,饒命啊!”

“求求大人,放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大人,我們是被逼的。”

撕心裂肺的吵嚷聲不絕的傳入耳畔,悲戚的哭喊聲將皇甫澤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循聲望去,身體不禁一震——這真的是一群兇悍桀驁,殺人如草芥的匪徒嗎?

面黃肌瘦,這是皇甫澤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剛才戰場廝殺,又離得太遠,他沒能看清他們的模樣,現在近距離接觸之下,皇甫澤被他們骨瘦如皮體型深深的震撼了。

與其說他們是一幫匪徒,皇甫澤更相信這是一群乞丐,或者說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凌亂的頭髮,破爛的布衣,那由於長期沒有換衣洗澡而散發出的臭味即使隔着這麼遠皇甫澤也能聞到,那由於看不到未來而變得絕望麻木的目光深深的刺痛着皇甫澤的心窩。如果還有其他選擇,如果還有一絲活命的希望,沒有誰會選擇這條路的。

按照律法,“群盜”傷人者,皆棄市。棄市是指當眾絞刑,曝屍於鬧市,以威懾百姓。這些人雖然對法律不是太清楚,但是他們顯然也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

皇甫澤心中充滿了不忍和憐憫,將乞求的目光投向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