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皇甫澤剛剛起床，楊戈就匆匆趕了過來。

“長史大人，城外的羌人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皇甫澤猛然一驚，頓時睡意全無，跟着楊戈直奔城頭。

昨天晚上看不真切，白日里終於可以將整個營地收入眼底了，確實是沒有任何的章法。帳篷搭建的雜亂不堪，壕溝依然是那麼淺，依然沒有鹿角和鐵蒺藜，和昨晚沒有太大的區別。

“沒什麼不同啊。”皇甫澤轉頭說道。

“你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安靜。皇甫澤想想覺得也是，整個羌族大營里竟然沒有絲毫的聲音傳來，這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情，難道他們都躲在營地里琢磨什麼陰謀詭計？

“是很反常。”皇甫澤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聽到消息的賈詡也過來了，看了一眼城外，拉過一個士卒問道：“羌人今日早上有沒有生火做飯？”

士卒搖了搖頭，心想他們有沒有生火做飯我怎麼知道。

“那你早上有沒有看到炊煙。”

“好像是沒有。”

賈詡轉頭看向皇甫澤，即便不用他說，皇甫澤也已經明白過來了——羌人跑了，他們連夜逃跑了。

“楊縣尉，快派斥候去城外看看。”皇甫澤吩咐道。

“諾。”楊戈伸手招過一個騎士，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這騎士立即騎馬出城，很快，他就回來了，臉上露出激動的喜色，隔着老遠，就大聲的喊道：“沒有人，羌族的營地里沒有人，他們全都跑掉了！”

聲音傳出，城頭上的士卒紛紛拋下兵器，忘情歡呼，相互之間擊掌擁抱，慶幸羌族已經退兵，自己還活了下來。在一片喜氣之中，角落裡傳來了低聲的哭泣，也許是被這哭聲感染，士卒又想起慘死了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同袍，也忍不住抱頭痛哭，城頭上瀰漫著悲傷的氛圍。

皇甫澤等人依然保持着鎮定清醒，他害怕這是羌族的計謀，趁着城中放鬆警惕的再殺個回馬槍，他又撒出數十個斥候將周圍都探了一遍，最後確定方圓十里之內再也無一個羌族士兵。

當確認了這個消息後，皇甫澤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有着一絲遺憾。

正午時分步卒就能到了，等黃權到達的之後，城中的士卒青壯就有近兩千人，而羌族也只有不到三千人。如果羌人繼續攻城的話，以城頭為依託，皇甫澤自信可以將其中大半留在城下。

但沒想到那個卜文竟然這麼的果斷決絕，連夜撤兵離開了，現在恐怕早就在幾十里地外了，追之不及。

普通士卒和黔首百姓可不知道皇甫澤的這些謀劃，他們只知道羌人被打退了，他們安全了。戰後的善後工作也很繁重複雜，好在有縣府的官吏，無需皇甫澤插手。

修補城牆、治療傷員、安撫百姓，成紀縣長膽子不大，處理政務確實是一把好手，繁重的工作處理的井井有條，不見絲毫的慌亂。

剛過正午，黃權也率步卒趕到了，卻已經無用武之地了。得知昨晚皇甫澤已經和羌人有一場激戰，差點陷入險境後暗道慚愧。

“羌族的營寨離這裡有多遠？”善後工作差不多後，皇甫澤向楊戈詢問道。

“不足百里。”

皇甫澤皺了皺眉頭，百里之地騎卒朝發夕至，步卒也只需兩日，實在是太近了。

“吾欲去探看羌族營寨。”

楊戈大驚，連道不可。

皇甫澤解釋道：“卜文部落太過強大，披甲之士五千，魁首卜文又頗有智謀，實乃心腹之患，不將其除之，吾心中不安。”

“可是……”

楊戈還欲要再勸，被皇甫澤伸手制止了，畢竟我才是上級，只是想你詢問一下，而不是向你輕視。

“你只管找一個熟悉路徑之人帶路即可。”

短暫的相處，楊戈知道皇甫澤也是一個既有主見的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別人也難以勸動。

“下吏在此任職四年，對此地也算熟悉，長史大人若是不嫌棄的話，不若由下吏帶你去吧。”

“也好。”

將這件事和成紀縣長交代了一下，他自然也是非常反對，但在皇甫澤的一致堅持下，這些反對意見統統無效。

第二日清晨，皇甫澤便帶着賈詡，皇甫平，皇甫武，胡車兒，楊戈，高如六人出發了，只留下黃權來約束軍隊。

楊戈帶着皇甫澤等人輕車熟路，下午就到了卜文營寨外的一個山丘之上。

皇甫澤極目遠眺，羌族的營寨盡收在眼底。和前些日子成紀縣外匆匆搭建的營寨不同，這座營寨就宛如一個小型的城池。裡面的帳篷、房屋排列的井然有序，而且越往中心越大。四周用粗壯高大的木頭柵欄圍了起來，四個角上還各有一座角樓。

皇甫澤在心底盤算了一下，卜文號稱披甲之士五千，那麼寨中居住的羌人至少要有兩萬之中。也許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可是你們小看這些羌族的老弱，無論是男人和女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只要你給他一把刀，他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

如果想要正面衝擊這麼一個人口眾多的羌寨的話，恐怕至少得要上萬士卒才能夠萬無一失。

“長史大人，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時間太久了恐怕會被發現。”楊戈勸道。

皇甫澤點了點頭，他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實地觀察一下，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也準備離開了。

“子淵，有人來了！”皇甫武喊道，眾人之中，若是廣論目力和耳力，第一當屬皇甫武，畢竟是神射手。

皇甫武說完之後，皇甫澤也發現了羌人，大概三十幾騎，他們似乎也發現了皇甫澤等人，加快速度，縱馬向這裡趕過來。

這一瞬間，皇甫澤的腦海中先是浮現了飛將軍李廣下馬卸甲嚇退數千騎的事迹，又想起了張飛當陽橋嚇退百萬曹軍的神話，但這些都沒有時間去準備了。

不過他也不是太擔心，雖然人數不成正比，但是這邊個個都是猛將，如果真的發生了衝突，那麼輸的絕對是這三十幾個羌族騎士。

“走吧。”皇甫澤這句話絲毫沒有將之和三十幾人放在眼裡。當他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賈詡策馬來到他的身旁，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甫澤目光閃爍了一會，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回頭看着皇甫平等人問道：“想不想去羌族的營地裡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