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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出則怒起,劍拔而弩張。

許多“天雄衛”見雁門郡王發怒,連發弩紛紛架起,瞄向蕭璟這邊。

蕭璟周圍衙差、無不以身作盾,將他護在中心。一旁肖湛抽刀、黎妙蘭挺槊,皆遙指田承嗣,氣勢絲毫不弱。

西面的東宮衛率們,連忙將太子李適扶下馬來,接着擎起身側鐵皮藤甲盾、搭成盾牆。防止東、南兩邊一旦交手,飛起的流矢、斷刃殃及太子殿下。

蕭璟揮手將衙差撥開,略略拱手道:“田公言重,老夫豈敢?只是田公身邊心腹盡出,若遇奇險、如何自安?倘若田公客居洛陽期間,有個什麼閃失,豈非老夫之過?屆時魏博鎮雄兵十萬,揮鞭南下,來向老夫興師問罪。老夫又當如何自處?”

這時,李長源拂塵輕擺、從太子李適身後繞了出來:“雁門郡王!太子殿下既答應不與天下英雄爭劍,自不會食言而肥、去做那‘偷天換日’之舉,還請郡王寬心。

此外,蕭大人所言,也是設身處地、替郡王安危着想。今日各方拼殺半日、仇怨已然種下,絕非三言兩語便可化解。焉知沒有宵小之徒鋌而走險、對郡王行不利之舉?”

田承嗣聽罷、面色陰沉不定,許久才重重哼了一聲:“小人之心!以己度人!本王便只留十名好手、陪侍殿下左右,蕭大人這下滿意了么!”

太子李適立在盾牆後面,透過縫隙瞧着幾人對答,不由捋須輕笑。

他於舞勺之年、恰逢薊州之亂爆發,此後十餘年間,隨皇族飽嘗顛沛離亂之苦。後年紀漸長,更是披甲上陣、輔助父皇清剿叛軍,見慣了爾虞我詐。此時此刻,又豈會猜不到田承嗣的心思?

田承嗣貌恭而不心服,賴在這裡百般糾纏,無非是擔心自己與蕭璟合謀、中途掉包“如水劍”,是以欲多派心腹之人一路監視。若自己不應他,他也必會再遣死侍暗暗尾隨,反而更加兇險。可若自己應下,反而能藉此機會、叫一些敢怒而不敢言者,消除疑慮之心。

於是他也走出盾牆、抬眸笑道:“難為雁門郡王有心!那便勞煩十位‘天雄衛’將士、隨我等走一遭了。”

田承嗣見事已至此,只得訕訕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董仲庭自知已無退路,果斷收攏起追隨他的不良衛、緊緊跟在田承嗣“天雄衛”後面,自坊牆豁口魚貫而出。王軒身上鎖甲、滿是被“飛火流絮”燒出的黑點,此時也顧不得狼狽,忙令手下伙長各率衛卒、也綴在“天雄衛”後,倉皇奔出此間。

須臾工夫,渠岸上只剩下寥寥數人。

太子李適重新上馬,矯首環顧。只見暮色四合、星月漸起。南麵坊牆外、洛水之上漁火閃爍,映出一團團淺淡光暈,撐起了神都不熄的繁華。

行營、藩鎮、道門、釋門、遊俠等各方留下之人,皆肅立在渠岸上,一言不發。顯然是在靜候太子殿下與那柄眾所矚目的“如水劍”,一道起駕動身。

太子殿下無奈一笑,朗聲喝到:“諸位英雄!時候已然不早,咱們這便同去河南府如何?”

回應他的,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之聲。

西齋院中靜悄悄,房中又悶又燥。

鎖甲衛校尉王轍,渾身被汗浸透,躺在榻上喘着粗氣。

被白紗包裹的左眼處,又有血漬滲出。疼痛陣陣襲來,錐心蝕骨,隨着那洇開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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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圈擴大,又變得難耐起來。

疼痛令他倍覺屈辱,屈辱令他愈發狂躁。榻前案下,皆是被他打翻的湯藥和粥飯,和着滿地碎瓷、正如他此時心緒,一片狼藉。

奉命侍候他進食、服藥的侍女們,皆被趕出了客房,此時個個倚着檐下漆柱,手掩朱唇,面帶驚懼,瑟瑟發抖。

便在此時,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行至榻前。

王轍心中憋悶煩躁,看也不看、張口便罵道:“滾!都給我滾!!本將左眼已然不保,還灌這些湯藥作什麼?!誰再勸本將喝葯,本將便砍了誰!!”

說著,竟順手摸出一柄障刀,翻身坐起、右臂甩出。但聽“嘭咚”一聲,刀鞘已然甩飛,露出白如霜雪的刀刃來。

然而障刀尚未及身,王轍便覺右腕一痛、登時鬆開手來。那障刀被慣性驅使、脫手飛出,接着“篤”地一聲悶響,扎在了木案上。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他面前緩緩響起:“博山!你連義父也要砍了么!”

王轍身軀一顫,僅剩的右眼中、登時映出王縉的身影。

王轍當即搶上前去、雙膝跪倒,抱住王縉雙腿哭道:“義父恕罪……孩兒心中恨啊!為何那日鬼使神差、竟要與那楊朝夕打賭比試!結果連‘毒蜂針’都被逼了回來……孩兒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王縉面色森寒,左袖一拂、便將王轍掀翻在地。旋即冷聲喝道:“博山!你看看你成了什麼樣子?!不過瞎了隻眼睛罷了,便諱疾忌醫、破罐破摔,瘋瘋癲癲!似你這般爛泥扶不上牆、成日里只會拿僕婢出氣,還說什麼報仇雪恥?趁早尋條繩索,自己弔死、一了百了!我王縉,權當沒認過你這個窩囊廢!”

王轍只覺當頭一棒,敲得他天旋地轉!

陡然間、想到義父王縉素來行事狠辣果決,不由驚得渾身一抖。若自己果真自暴自棄,只會空落個殘廢之身,不能再為義父排憂解難。屆時,其他義子必會踴躍冒頭、設法取而代之;至於他,遲早會被王縉踢出院牆,甚至直接滅口。

一念至此,顧不得左眼處的劇痛、王轍慌忙爬起身來,對着王縉一面磕頭、一面哆哆嗦嗦道:“義父饒命!義父饒命!是孩兒一時糊塗。自今時今日起,孩兒必按時喝葯、專心養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義父不將孩兒掃地出門,孩兒必感恩戴德、效死以報!”

王縉嘴角這才有了一絲笑意,背在身後的右手、緩緩伸到前來,竟捧出一隻黃澄澄的劍匣!

王轍先是一愣,旋即似想到了什麼,當即一把抹去臉上涕淚,狂喜道:“義父!莫非……莫非這匣子里裝的、便是那柄曠世神兵‘如水劍’?!”

王縉也掩飾不住喜色,徐徐點頭道:“義父這些年費盡心機、多番布置,卻一直找尋未果。今歲所以能掘得此劍,博山你居功至偉!若非你勸義父趕走了那個酒囊飯袋洪治業,又派‘鎖甲衛’接替‘虎賁衛’,去那凝碧池日夜搜求。義父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尋得到這柄氣運之劍!”

王轍雖心中大喜,面上卻不敢貪功,忙抱拳道:“神劍雖妙,唯有德者居之!孩兒不過費了些筋骨之力,當不得義父盛讚……孩兒雖毀一目,卻絕不會服輸。必知恥而後勇、自強而不息,願為義父宏志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王縉摩挲着那黃澄澄的劍匣,眼中儘是滿足之色,像是自語、又像是炫耀一般,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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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得意道:“博山!你可知這劍匣用料為何?又有何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