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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元等一干下獄的考生消息連夜又被帶離開刑部,這事兒即便朱見深下令秘而不宣,但朝堂之中總是有些風吹草動便會被人察覺。

刑部尚書趙成灝更是最早知曉。

“你說……是汪延親自帶人離開的?”趙成灝已到了不惑之年,但沒精神爍爍,此刻正皺着眉頭的聽刑部侍郎許致遠彙報。

許致遠點頭,“是的大人,汪督主的手中拿着皇上的密詔,咱們不得不放人。”

趙成灝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有人來刑部舉報今年鄉試有學子作弊來謀求好成績,好名次,但卻是沒有準確的證據直指某位的。

將那些等待放榜的學子扣押,本就是可有可無的講究。

他本是想明日再上疏呈報,即便知道皇上會事先知曉此事,但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動作這般迅速。

汪延……

刑部和西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哪怕之前,汪延關押了刑部的張齊,趙成灝也並無表示和異議。

“去給汪督主遞拜帖……”

“不必了……”

趙成灝的話音還未落下,汪延便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而李生正帶着一干西廠廠衛將趙成灝身邊的衙役看管。

“趙大人想見汪某,還用得着趙大人遞帖子嗎?”

許致遠眼眸中帶着怒意,“汪督主你……”

你也太過放肆了!

好歹是正二品尚書大人的府邸,汪延竟然敢直接闖入。

汪延抬頭,冰冷的目光盯着許致遠,直接讓他口中接下來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許致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成灝沉眸,“你先下去。”

“來者是客,你們也都下去,我有事情要和汪督主商議。”

汪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一向不喜歡被人牽着走,先發制人要更加適合他。

……

何九燁面色凝重,一夜過去了,何九衍服用了特製的藥丸,但卻依舊不見好轉,反而臉色更加慘白,看着便讓人忍不住心生疼惜。

“這……”何知秀圍在一旁,“九燁,你打算要怎麼做?”

“九衍的病情……”

病來如山倒,何九衍的病情來的急,並且來勢洶洶。

何九燁目光閃了閃,“如此一來,便是要先回江南了。”

“回去?”何知秀有些猶豫。

路途遙遠不說,何九衍的病情會不會繼續加重,“連應天中的大夫也沒有辦法嗎?”

應天可是最繁華的地方,也不會比江南差多少。

何九燁搖頭,“父親曾替九衍遍尋良醫,皆是無果,之所以要回江南,是因為醫治九衍的那位大夫,並非大明人。”

而是瓦刺……

瓦刺盛產藥材,當年汪延也曾為了傅明嫻的病情請求萬貴妃說服前往瓦刺的商隊幫忙。

既然盛產藥材,那麼勢必會擅長,所以瓦刺的大夫要比大明多一些手段。

不等何知秀開口,何九燁又繼續說道,“姑母,您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何九燁目光直視在何知秀的臉上,“家裡的人都很想你們。”

“我……”何知秀面上露出掙扎。

何九燁有些急了,原本以為他會有更多的時間來說服姑母一家,但是現在卻是必須要提上行程了。

“馬上便是祖父六十六壽誕了,姑母,您別怪九燁說話語氣重了一些,難道……您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見二老了嗎?”何九燁的聲音擲地有聲,也是說在了何知秀的心坎處。

何知秀身體一顫,她也很想回去,可是太久沒回去了,這事情一旦耽擱起來,便多生出了許多事端,連當年離家出走的勇氣也被磨平了。

何知秀張了張嘴,又似乎被什麼堵住一般,此時,何九衍也虛弱的睜開雙眼,雙手緊緊的攥着何知秀的衣角。

雖然何九衍未開口說話,但是何知秀也是看清楚了何九衍的意思,他希望自己能回去。

權伯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小姐……”

何知秀紅着眼睛,慌忙起身攙扶着權伯起來,“權伯,有什麼事,咱們可以好好說的,您快些起來。”

“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我可受不起。”

“那姑母,您是答應了!”何九燁目光一亮,傅明嫻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須臾,何知秀點點頭,“那就……回去吧。”

“否則,看着九衍病的這般嚴重,我也是放心不下。”

何九衍失了血色的唇角帶着幾分笑意,再度閉上了眼睛,何九燁繼續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姑母可不能反悔。”

“等着過兩日九衍的病情穩定一些,咱們就回去。”

何知秀嘆了口氣,“好。”

傅明嫻卻是險些將手中的帕子攪碎,何知秀對於她向來是很支持的,況且那是自己的親祖母,冰封了這麼多年的感情也的確是該緩和了。

按道理,何知秀回江南去探望是再情理之中的事情不過了,何九衍是她的表哥,她也很擔心他的病情,若是她能,她願意日夜照顧。

可是……可是汪延怎麼辦?

汪延還未給她回答?

她這一走,少有三個月是回不來的。

傅明嫻咬着唇,看着忙碌在何九衍身邊的三表哥和何知秀說道,“母親,先讓四表哥睡一會兒吧,咱們先出去。”

“我和鵲之先去替四表哥抓些葯,雖然應天中的大夫不能根治,但是總是能緩解一些的。”

傅明嫻趁機將鵲之拉了出去。

傅明嫻走的急,連何知秀在身後喊着讓傅明元去就好了都沒有聽到。

“小姐……您這般着急做什麼,您等等奴婢……”

……

“歡姐兒,看你今日精神多了?”霍樂珍招呼着傅明歡過去她身邊坐。

傅明歡四下看了看,“霍大哥……?”

“大哥辰時便出門了,一直未歸,恐怕是要留宿宮中的。”霍樂珍知道傅明歡的心事,不等她問出口便已經率先回答出來。

“歡姐兒……其實……”

“嗯?”傅明歡不解的看着霍樂珍,“其實什麼,倒是你今日怎麼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

“從我懂事起,便從未見到大哥笑過,明歡,若是你真的到了難以自拔的地步,那便是不能輕易放棄了。”霍樂珍斟酌道,“大哥只是不習慣同人親近。”

“當年的傅明嫻便是個例子,其實,能看得出來,大哥心中還是有些感覺的。”

傅明歡突然目光一亮,“樂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樂珍不可輕聞的嘆了口氣,“傅明嫻過世後,大哥曾醉酒過。”

“他那樣的人,從前可是滴酒不沾的,如今也染上了這一嗜好。”霍樂珍目光閃了閃,“明歡,你若是能像當初她那樣,或許會好一點。”

旁人看不清的東西,霍樂珍卻瞧得明白。

看似不經意的細節,容易被人疏忽,但往往正是細節才更容易顯示出真心,總是細節不容易被掩蓋的。

從前沒有說過的話,霍樂珍卻是對傅明歡說出口。

傅明歡心中咯噔一聲,霍大哥,竟然……為了三姐姐數日醉酒。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傅明嫻用的方法太過庸俗,霍彥青不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想到……如今霍樂珍卻和她說霍彥青的心裡是有傅明嫻的。

難怪,當時在她的及笄禮上,霍彥青見到一模一樣的傅明嫻的時候,表情並非動怒,也不是驚訝,而是……那種說不出的微微驚喜。

“樂珍,我有些不舒服,我明日再去找你吧。”傅明歡驀地站起身。

霍樂珍面上看不出表情,“你看你,之前不說是避免你傷心,可是說了又要惹你難過,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