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察覺
“傅小姐恐怕已經入睡了。”宋澤低着頭,“這幾日,傅家府上來了兩位表少爺,好像是……江南何家,也就是傅夫人的母家。”
汪延離開的腳步突然頓住。
“你方才說什麼?”
宋澤詫異的抬頭,沒想到督主聽到了自己的話,惶恐的半跪在地上,“督主恕罪,屬下……”
“你方才說,江南何家?”汪延眉心緊鎖,卻是盯着自己的問題,他的腦海中好像有念頭要一閃而過。
宋澤點頭,“是,督主,江南何家來人了。”
汪延手指不自覺的摩擦上了玉扳指,“留下兩人看守,其他人撤回西廠。”
宋澤一愣,直到汪延走遠才點頭,“是!”
能在江南擁有那麼大的產業和勢力,何家並不簡單,太早讓何家的人知曉他的身份不太好。
雕刻着鏤空雕花的窗桕旁,兩道人影晃動,何九燁唇角勾起一抹輕笑,“這個家裡,有什麼是值得讓西廠大動干戈?”
“還真是不簡單啊!”
何九衍眉心緊鎖,“傅家有什麼值得西廠大動干戈的嗎?”
“還是因為何家?”
何九燁篤定的搖頭,“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有西廠的走狗在外面看守。”
“先看着吧!”
何九衍瞥着何九燁,這態度也太隨意了,好歹是令人背後發寒的西廠,一點也不尊重人家。
何九燁攤了攤手,正經不過半刻,“咱們臨走前把姑母和小表妹帶走不就好了,那汪延再蠻橫也沒有道理和我們何家作對!”
“除非……他西廠不想抽油水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古往今來都是同一個道理。
何家有錢。
富可敵國的那種有錢,何家的商鋪田產等等生意籠絡了半個大明,每年光是上稅便足夠填滿半個國庫,朝中大臣,哪家的聲音沒有和何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說起來西廠的那些廠衛可能還是靠何家的銀子發的供奉,公然和何家作對,何家都不需要親自出手,自然有人會出面解決。
何九衍抿唇,他和何九燁雖然為雙胞兄弟,可是他的身體卻……,何家早晚都會何九燁掌控。
他也的確有這個能力。
“那祖父派來的人呢?”何三和何四不可能是孤身來應天參加科舉的,何成幗派了不少人跟隨,連用了多年的老管家何權都給派來了,名為照顧,實則是看守。
不過何九燁想了個法子把他們給支開了,卻不是長久之計。
“老爺子的想法你還不知道,比咱爹還嘴硬,想姑母都想成什麼樣子了,你放心吧。何叔就交給我了。”
何九燁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好歹也是來科舉的,先做個樣子,不然老頭子回去又要拄着龍頭拐杖追着咱們滿院子跑了。”
何九衍白了何九燁一眼,“你從七歲的時候就能把這些《孟子》,《荀子》倒背如流了,你還需要再看?”
何九燁氣急,“那你不也是一樣!”
這次到換成何九衍嘴角勾起笑意,“裝裝樣子嗎。”
樣貌俊美的兩人,雖然氣質不同,但此刻站在一起卻格外的順眼,談笑間更是讓人心動,或許老天真的是很厚待那些優秀的人。
無論哪方面都讓他們無可挑剔。
何九燁和何九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查賬經商一流,至於科舉讀書,小小解元,還真的是不稀罕。
畢竟何家太有錢了。
兄弟兩人都選擇對自己的本事閉口不談。
本就是處在風口浪尖上,再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少年強則國強,世家經商也是同樣的道理。
何成幗兒子不少卻都是庸才,不成想,到了孫子輩卻出來兩位人才,後輩子嗣爭氣才能讓何家走的更遠啊!
“睡吧。”何九燁嘟嘟囔囔的出了房間,腦中卻是在絞盡腦汁的想着,怎麼才能把傅明玫從傅家坑回到江南。
……
“督主,您回來了。”李生看着匆匆離開,又匆匆回來的汪延有些疑惑。
汪延卻是頭也不回的說道,“去將那些賬本拿來。”
宋澤不經意的一句話提醒了汪延,他去傅家見着傅家的燭火未滅便以為傅明嫻還未入睡,實則傅家卻是來了何家兩位表少爺。
同理來說……是不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賬本背後也隱藏着某位重要任務。
一直以來,那些雜亂無章的支線好像就要被串聯在一起,只需要……最後一步!
“啊……是!”李生看着汪延眉眼間的急色,有些錯愕,督主是去哪了?為何回來便是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
燭火將暗室內照的明亮,窗外的雨還在繼續下着,不時的電閃雷鳴更讓人驚心動魄。
汪延目光凝重,沾着紅色朱漆的毛筆更是時不時的圈着一些產業名稱。
李生則是在一旁將汪延標註的那些人名和產業另外整理成冊。
燭火燃燒了一夜,化為一灘蠟油滴落在燭台上。
下了一夜的雨也漸漸停了下來,天邊露出魚肚白。
一夜未眠。
汪延的臉上更是帶着疲倦,手指不停的點在桌面上重新整理的賬本上。
“保寧錢莊余無真。”
“隴南米庄余無真。”
“江西首飾鋪余無真。”
“……”
保寧,隴南,江西,這些地方正是之前他調查被害的那些大臣之地,也是徐善辛當初出現又銷聲匿跡的地方。
徐善辛。
余無真。
或許,余乃徐,無反便是有,真同珍。
“徐友珍。”
汪延將賬本合上,手扶上了太陽穴以此來緩解勞累,口中更是吐出了一個人名。
汪延的語氣雖輕,但墨一般的眸中的目光卻是陰沉的厲害,看來他的懷疑真的沒有錯。
隱藏在這些真相背後的人物,真的是徐友珍。
難怪他無論如何都查不到徐善辛的消息,因為堂堂內閣首輔若是想要不着痕迹的抹去一個人的存在,實在是太過容易,而且,那個人還是他自己。
“呵呵。”汪延突然輕笑出聲,徐善辛,這個人他曾在幼年時期聽過祖父提起,當時他是想要找祖父求官。
原來……
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心懷恨意的肆意報復!
汪延雙拳緊握,額頭更是隱隱青筋暴起,看似慈祥和藹的老人,兩袖清風不過是假象,內心則是骯髒無比,更讓人覺得噁心。
李生看的有些觸目心驚。
只因為這三個字太過震撼。
當朝首輔徐友珍,無論後輩如何人才迭起,四足鼎立,始終內閣更勝一籌想,若汪延乃是雨後春筍,節節高升,那徐友珍便是盤根錯節在大明朝堂之中的參天大樹,輕易無法撼動。
更讓人覺得恐怖的事情是,徐友珍……
幾乎讓人調查不出來他背後的手段,因為他大多時候都是閑散在府邸養花斗鳥為樂,這些年更是甚少出面朝堂,不過是掛着內閣首輔的名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