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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快就走?”沈瑜收回望向傅明嫻的目光,盡量委婉的詢問道,“不是說還要點長明燈的嗎?”

沈瑜對汪延的對食並沒有什麼印象,只是稀少書信中聽到汪延提起過是傅國公府的嫡女,當年汪延娶她的時候,他正在西北征戰,等着他功成名就回朝安頓之後,傅明嫻便已經過世了。

雖然,汪延從不曾說過,但是他能看得出來汪延對她的感情。

他剛從西北回來的那會兒,正是傅明嫻的葬禮,汪延滄桑落寞了許久才又重新振作起來,用更加冷漠來減輕他的痛苦,這麼多年,汪延從不沒有過的失態,怕是已經喜歡到骨子裡去了。

“辦完了。”汪延回答給他的只有一個背影,無盡落寞。

沈瑜嘆了口氣,跟在了汪延的後面。

名字乃是私密之事,除了親友是不會讓外人輕易知曉的,當初商李氏同沈瑜暗中撮合的時候,也只簡單的提了下是傅國公府的遠親,傅明嫻又稱自己是阿衡。

所以沈瑜不知道,更不會懷疑什麼。

……

陸府。

依舊是那般樸素安靜,炭火燒的很旺,只是空氣中的藥草香味似乎更加濃郁了一些。

透過臨門木屏風,隱約可以看見趙宛容側卧在臨窗大炕上的綉祥雲的靠枕上,半闔着眼睛,臉色卻是被屋內炭火烤的泛紅,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趙宛容眼瞼微動了動,“蘭芝,你回來了。”

蘭芝點點頭,聲音帶着歡快,“是呢夫人,奴婢回來了,今日清涼寺很多人,奴婢還算是去的早的!”

“而且,奴婢還幫您買了些您最喜歡吃的梅子回來,待會兒你用完葯就可以吃了!”

趙宛容輕笑了笑,“我的身體不好,每年都要勞煩你去幫忙父親母親還願。”

“辛苦你了。”

蘭芝放下了籃筐,半跪在趙宛容的窗前,緊緊的將她手握緊,這麼多年的互相陪伴,她們二人關係更勝似姐妹,動容的說道,“夫人,您的事情就是奴婢的事情,哪怕您暫時不能去,您的心意老老爺和老夫人也一定會知道的。”

當年趙國公府被判滿門抄斬,趙宛容的母親三尺白綾弔死在門前以證清白,除了……除了出嫁的女子,其他皆是魂斷黃泉……這麼多年,趙宛容雖不曾開口提過要為趙國公府翻案,可是不代表,她已經將這筆血恨忘去,不代表她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忘記自己是趙家人了。

只可惜她的身體不爭氣,莫說要去為趙家翻案,便是下床都是難事,連祈福還願都需要別人代勞,甚至趙家連在清涼寺的排位都是陸歷久幫忙遮掩,這才得以保存。

畢竟叛國之人,無權享受香火供奉。

“我知道。”趙宛容安靜的點點頭,看着蘭芝眉眼間的欲言又止,“怎麼了?可是還有什麼話要同我說么?”

蘭芝猶豫着說道,“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眼花了,方才在清涼寺……好像看到了表小姐。”

“也……也不是表小姐,她要比表小姐小很多歲呢,只是一位和表小姐長得很像的姑娘……”

趙宛容剛想回答蘭芝,卻突然猛一陣劇咳,咳得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蘭芝一慌,慌忙遞上了手絹,附上了趙宛容的唇邊。

“夫人,夫人您怎麼樣了?”

“都是奴婢不好,好好的奴婢不應該提起那些往事讓夫人難過的。”蘭芝自責的看着趙宛容,愧疚的不忍心去看趙宛容那虛弱的身體。

趙宛容攤開手,示意蘭芝將手絹拿開,“我並不是因為這個……你不用自責。”

“只是最近總覺得有些累。”

蘭芝剛準備回答,卻突然見到手絹上的鮮血,暗紅的血有些刺眼,蘭芝心立即宣到了嗓子眼,更是慌亂無比,口不擇言,“夫人……”

“不……奴婢去找老爺回來,奴婢要去將老爺請回來。”蘭芝下意識的將手絹藏在身後,她不想讓趙宛容看到,可偏偏越急越亂,趙宛容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反倒是起了疑心。

“怎麼了蘭芝?”

蘭芝反應激烈,聲音也跟着抬高了,“沒什麼!”

“沒什麼,夫人。”

趙宛容眉心緊蹙,似乎鼻子嗅到了一絲鮮血的腥味,她吃的葯太多,嗅覺已經不大好了,“你把手絹拿來給我。”

“要我自己親自去拿嗎?”蘭芝不肯,趙宛容聲音也陡然變得冰冷起來。

蘭芝哭着跪在趙宛容的面前,雙手捧着沾滿鮮血的手絹,手足無措,“夫人,就讓奴婢去和老爺說吧,老爺回來了便會治好您的!”

趙宛容輕聲拒絕,“不必了!”

“可是您的……您的身體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蘭芝泣不成聲,“您為什麼從來都不說疼。”

趙宛容雖然病弱,卻不曾咳過血,一見到那些鮮血便會讓蘭芝不由自主的發慌。

趙宛容蒼白的臉色帶着幾分無奈,聲音虛弱的說道,“說了也是這個樣子,何必多事呢?”

她身體孱弱是打胎里留下來的病端,若非陸歷久醫術高超,加上她自己求生**強烈,也不會苟延殘喘的掙扎了這麼多年,卻也終究抵不過油盡燈枯。

“蘭芝,你說……”趙宛容依靠在黃梨木羅漢床延上,淚眼婆娑的看着蘭芝,“她真的很像嫻姐兒嗎?”

蘭芝嗚咽着點頭,“很像,真的很像。”

趙宛容垂眸,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似乎是心中決定了什麼一般,“蘭芝,我……我想見見她。”

蘭芝搖頭,“夫人,您就別想這麼多了,老爺醫術高明,一定會有辦法將您治好的,這麼多年咱們不都這麼熬過來了。”

“您別說喪氣話。”

趙宛容微微笑了,目光恬靜又溫婉,語氣很輕柔,“我的身體,我很清楚。”

“能白得來這麼多年的相敬如賓我已經很滿足了。”

的確是白得來的,初見時,陸歷久一身青衫素衣,哪怕穿着素樸依舊遮掩不住他的風華絕世,趙宛容悄然的記在了心裡,因着她身體不好,母親從不許她遠處和姐妹們一起同游,其實私心裡更養成了她懦弱的性子和自卑,她這樣的身體多活一日都是奢求,還能祈求別的什麼?

趙宛容做夢也想不到陸歷久會真的誤入她的客房,撞見她正在更換外衫,被旁人發現之後,甚至連辯解都不曾有過,還主動求娶她。

趙宛容當時是笑着的,陸歷久是什麼樣的人她一直都很清楚,他不會看不出來是陷阱,而且當時陸歷久是在外間,她在內室,什麼都看不到,何來輕薄?

他要娶她,便是真的要娶她。

所以趙宛容嫁的那般決然,嫁的那般義無反顧。

可是成親這麼久,趙宛容才開始慢慢的懂了,或許當年,他要娶她是真心的,卻而不是因為他愛她。

或許,他娶自己,只不過是想成全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