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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將一群人都拉過來當觀禮賓客?

自然是因為這些人不能白來。

作為觀禮賓客都要給今日的主角送見面禮,見面禮由兩家關係遠近決定。關係好的送禮厚重兩分,關係差點兒意思的送薄兩分。祈善跟他們的關係自然不屬於前者,但架不住他們都是體面人,豈能因為跟祈元良的恩怨牽連無辜小姑娘?送禮都不會便宜。

禮物多是筆墨紙硯或者藏書字帖。

再不濟也得是隨身小配飾。

祈妙給所有觀禮賓客一一見禮、認人。

小姑娘此前久居深閨,陌生人都沒見過幾個,更遑論說在座都是沈棠帳下重臣。

她有些怯場,但有祈善撐腰。

他道:“這個叫姜先登,會點兒街頭算卦的本事,日後運勢不好讓他給看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勝橫了祈善一眼,兀自對着祈妙說道,“伯父家中有幾個年齡與你相仿的孩子,若是在你父親身邊待得悶了,可以過來找他們玩耍。”

言外之意就是讓祈妙離祈善遠點。

祈妙哪裡見過這架勢?

她也吃不準姜勝跟阿父的關係,不敢貿然回答。姜勝倒是沒為難祈妙,送了她一套筆和一隻玉質筆架:“日後多加勤勉。”

祈妙行禮道:“謝伯父。”

跟着給一邊的荀貞見禮,祈善在一側陰陽怪氣:“這個叫荀含章,兩袖清風多年,其他的都不錯,唯獨這點不用學了……”他可沒忘記荀貞和姜勝在儀式前的拉踩。

荀貞聽他夾槍帶棒,臉色發黑。

咬牙切齒道:“兩袖清風怎麼了?”

花錢買的真本事,一分錢一分貨!

總比這廝天天背後捅人刀子好得多。

祈妙隱約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荀貞雖是“兩袖清風”,但也準備了禮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什麼都珍貴,三本繫繩有些磨損的筆札:“上面是老夫的一些修鍊心得,盼你未來坦途,光明正大!”

莫要學祈善那一套手段。

祈妙又輕聲細語道謝。

下一個是欒信,他跟祈善沒什麼恩怨,祈妙見禮的時候,祈善的嘴巴難得清閑。

“勤學苦練方為正道,若有不懂之處可以尋我。”欒信送的是一冊孤本,內容對於如今的祈妙而言不啻於天書,“家中也有小童,若得空可以來找他們玩耍……”

祈妙對這位伯伯也很有好感。

對方言語溫吞,不急不緩,坐在那兒就自帶說不出的穩重氣質。被對方雙眸注視着,原先緊張忐忑的心也逐漸平緩下來。

跟着便是少見的女性文士寧燕。

連寧燕自己都不知,她還是這一代不少閨閣女兒羨慕的對象,自身出身不低,丈夫尊重,公公明理。倘若不是一連串的不幸,她的婚姻可謂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典範。

祈妙也聽過寧燕的名字。

親眼見到本尊卻還是頭一回。

寧燕的禮物也與眾不同,是好幾塊個頭不小的石塊,祈妙不懂,但也感激收下。

祈善:“嗯,省了尋材,多謝圖南。”

“可不是,少玄都喜歡得緊。只可惜小女已經準備好,用不上這東西。”寧燕跟着給祈善推薦,“待令嬡身量再長一些,可以尋少玄幫忙量身鑄一把,她肯定答應。”

祈妙聽得雲里霧裡。

寧燕笑道:“是鑄劍用的。”

祈妙別說用劍了,她連劍鞘都沒摸過,見在場諸位長輩不是佩劍便是佩刀,猜測這應該是一種很重要的禮節,再三謝過。

現場座次都是根據先來後到排的,見禮一圈到最後才輪到崔孝。崔孝的存在感太過微妙,祈善下意識就將他放在最後。祈妙在看到崔孝的時候也愣了一愣,因為她注意過在場人數,不記得還有這一位……所幸多年規矩教養,並未讓祈妙有任何失禮之處。

眾人:“……”

他們也確實忘了崔孝。

崔孝也帶了禮物,因為他跟祈善不熟,加上時間緊迫,禮物準備匆忙,只能說中規中矩挑不出錯。祈妙收到了一柄精緻的長柄刀扇,扇面是不同於北地的水鄉風光。

嗯,這也是祈妙今天收到的唯一一件跟閨閣身份勉強沾點邊的禮物,其他禮物,往年跟她沒什麼關係。她正要謝過,卻見崔孝盯着她的臉:“女郎面相好生熟悉。”

祈妙茫然,下意識看向祈善。

彷彿在疑惑自己這張臉有這麼常見嗎?

祈善道:“善孝,這話不妥。”

不知情的還以為這老東西調戲小姑娘。

秦禮也擔心看了過來。

他不知道內情,單純擔心崔孝言語不當得罪祈善。祈元良就算現在不發作,也會在未來崔孝放鬆警惕的時候報復。崔孝卻恍若未見,道:“多年前,曾見過一個跟你很相似的少年。他姓曲,康家可有這門親戚?”

祈妙腦中回想康家的親戚。

她跟在母親身邊學習掌管中饋好幾年,而世家主母最重要的一個任務便是打理錯綜複雜的人情關係,亂七八糟的族譜要背得滾瓜爛熟。祈妙想遍了也沒想到有姓曲的。

正要搖頭,便聽康·現任大伯父·前任父親·年出聲幫她解圍,說道:“康家並無曲姓親戚。世間相似者不計其數,或許是巧合。不知崔兄與那名少年有何淵源?”

崔孝道:“他險些成老夫女婿。”

儘管崔孝提及那位的時候語氣平淡,架不住在場眾人是人精,如何聽不出貓膩?

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導致婚事沒成?

莫非是個用情不專的渣男?

一時間,眾人吃瓜的心情更強烈了。

無人注意的角落,康時偷偷注意祈善反應,後者也一副好奇但又隱忍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吃瓜群眾。見此情形,康時暗暗鬆了口氣。因為便宜表弟,他現在草木皆兵。

嗯,只要不是祈善造孽就好。

這個小小波折並未影響整個儀式。

確認康家沒有姓曲的親戚,崔孝也將注意力從祈妙身上挪開——祈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只是臉蛋跟那人相似。他也不會因為一張臉就對祈妙有負面看法。

儀式簡單卻不潦草。

從觀禮賓客就知道祈善對此事的看重。

眾人簡單用了茶水便一一散去。

康年在主營逗留的時間也夠長了,簡單叮囑祈妙要孝敬祈善便告辭離開,康時也跟了上去。一刻鐘前還熱鬧的營帳,這會兒冷清下來。祈妙起身收拾東西,卻被阻攔。

祈善道:“這些事情你不用干。”

沒道理康年嬌生慣養的女兒,過繼給他就要干雜活了,他命人進來收拾,眼神示意祈妙跟上。滿打滿算,這是祈妙第二次跟祈善相處。因為陌生,後者帶給她的心理壓力遠大於生父康年。這對新鮮出爐的父女來到營帳小廳,祈妙收到的禮物都堆在此處。

祈善道:“坐。”

祈妙乖順坐下。

“伯歲可有告訴你,你有修鍊天賦?”

祈妙點點頭:“大伯有說過。”

“你想從文還是從武?”祈善見她緊張,努力讓聲音聽着不那麼生硬,“不用有其他顧慮,說出自己最想學的東西就行。”

儘管祈妙一看就不是學武的料子,但出於尊重他還是問了一句,只是祈妙的回答卻出乎意料:“阿父,學什麼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