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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不答應,牛春花一定會不厭其煩的來找徐氏,不知道江沅鶴他爹跟徐氏說了什麼,可她覺得這事兒牛春花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要是她拒絕的很了,到時候徐氏和牛春花妯娌間鬧矛盾。

看在徐氏剛剛對自己那麼好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的帶上江玉蓮吧,哎,自己還真是個爛好人,耳根子軟,自己都沒怎麼著呢,就要帶個人進去,也不知道梁子荀怎麼想。

算了,管她怎麼想呢,自己現在左右為難,還不都是因為他嗎?

為了讓他不整天纏着自己,帶上江玉蓮是最好的選擇,到時候江玉蓮纏着他,他就沒工夫來煩自己了。

誰說自己傻的,自己明明把最不利自己的事情變得有利了。

院門外,夏風涼涼,吹起衣角。

“大郎啊,爹叫你出來,是想咱們爺倆好好的說會兒話,你這一病十來年,什麼都憋在心裡頭,如今我眼見着你樂呵多了,也愛說話了,就想着跟你聊聊!”

曾幾何時,父子間這樣說話時候一晃已經是十年前,上一次還是任家一家子不辭而別,當時江福遠咽不下這口氣,這叫什麼人,言而無信不說,兒子那麼要強的一個人,氣的吐了血,他千方百計的託人打聽出了任家暫時落腳的地方,就想帶着兩個弟弟去找他們說道說道。

當時江沅鶴從她娘那裡聽到了口風,主動的來找的江福遠,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只是那之後江福遠對於任家的事兒絕口不提,而且也不讓別人提。

“就當他們都死了!”雖是氣話,可不難看出江福遠有多怨恨他們。

十年前的江沅鶴還小,如今已經比江福遠高了,就是這身子虧的太久,還沒有他爹健壯。

“爹是要跟我談談我吃軟飯的事兒嗎?”江沅鶴笑着說道。

江福遠一聽,也不生氣,父子間哪有真生氣的時候,“好你個臭小子,還敢跟你老子記仇,我那不是替你着急嗎?你說你這個性子怎麼就不隨我呢,當年隔壁村的宋奎跟你爹我一起瞧上了你娘,我可是連夜就去了你外公家提的親,哈哈……”

說到此,江福遠想起了諸多年前時候的趣事,“那宋老小子第二天一早去,看到的是我跟你外公在桌上喝酒呢,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江沅鶴淺笑着聽着父母親年輕時候的趣事,這些事他早就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幼時躺在母親的腿上,一遍遍的聽着,母親的聲音很好聽,那時候母親的手上沒有老繭,一頭青絲,臉上也沒有這麼多的皺紋。

縱然聽了很多次,已經很熟能詳,可這還是頭一次聽父親這麼說,瞧他憨厚的臉上不經意泛起的紅雲和得意的大笑,江沅鶴還真不知道,父親也有那麼血性霸氣的時候。

爹爹和娘親是幸福的,縱然這些年娘受了不少苦,可是二人一直都是很恩愛的,這也是他今天為何不擔心父母親吵嘴的事兒,父親在他的記憶中幾乎沒有說過母親,今天這麼說,定然有他的原因。

“爹,您把我娘哄的挺好的,嘿嘿!”

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小夥子了,可是因為這十年的煎熬,好像這十年不曾成長,至少在江福遠這個父親眼中,此刻他這樣沒大沒小的話,就是個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爹還不是為了你!”

“兒子知道的!”江沅鶴笑着道,多久沒看到父親笑的這麼開懷了,他還真不知道父親也會害羞,年少輕狂的那些往事,到了這個年紀想起來也是特別的美好吧。

“知道就好,不枉我被你娘數落了一遍了!”江福遠一指身邊的兩塊石頭,“坐會兒吧!”

看來這是要長談了,江沅鶴也跟着坐了下來。

江福遠坐下後仔細的端詳了會兒江沅鶴,就着明亮的皎月看的還算清楚,“我說大郎啊,你說你咋就不像我呢!”自己就是個鄉野的漢子,可大郎卻一身儒雅之氣,當然這十年來他也從未乾過農活也有一定的關係,但這周身的氣質也不像個粗人啊。

要不是他知道徐氏對自己忠貞不二,就差點懷疑江沅鶴的身份了。

要是江沅鶴知道自己因為長得俊朗儒雅而遭了他爹的懷疑,當時出娘胎前他一定想好了再長,絕不集父母的優點長了。

看來投胎還是門學問呢!

“當年靜姝那丫頭說走就走,我說去他替你把人留下來,你死活不同意,說什麼就讓她走吧,行,就算當初你身子不大好,不想害了人家姑娘,這個爹能想得通,可眼下呢,別說你不喜歡那個湯丫頭,爹是過來人,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你小子一雙眼睛恨不得長在人家丫頭身上,這跟當年我看着你娘是一樣的,嘿嘿!”江福遠說著說著又扯到了他年輕的時候。

江沅鶴無語,他有那麼明顯嗎?不就是多看了幾眼么,哪有長在人家身上,不過他爹說的對,既然都被他看出來了,自己也就不否認了。

關鍵是否認有用嗎?

“那下次我不看了!”江沅鶴道。

“啥玩意?”江福遠一聽就急了,“說了這麼多,你咋就不明白我說的意思呢,憑啥不看,那是你媳婦,你不好好看着被人搶去了咋辦呢?”

“爹,還不是呢!”

“快了,成親了就是!”說起成親,江福遠又想起一茬來,剛剛的問題還沒說完呢,這又來了,“我說你這小子,到底咋想的,當時我說給你倆把婚事辦了,你把任家又搬了出來搪塞我,你跟爹說說你到底咋想的,行不?”

他怎麼想的?江沅鶴自己都不知道了,以前還覺得放湯小圓自有,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可現在看來,他遠沒有那麼大度,但是讓他出口阻攔,他又狠不下心來,做不到。

“沒咋想,就那樣唄!”

“混蛋,這是什麼屁話,啥叫那樣啊!”江福遠不樂意了,“這湯丫頭一撒出去,那你可就收不回來了,你可想好了沒?到時候哭你都找不到調了!”

“爹,強扭的瓜不甜。”江沅鶴苦笑着道。

江福遠其實沒有什麼壞心眼,兒子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道理,如今他看那湯小圓也有幾分好來,更別說兒子了,但總不能讓兒子這麼孤單下去吧,走了一個任靜姝,現在這湯丫頭也要走,兒子就算再堅強也受不了啊。

何況知子莫若父,兒子那哪兒是堅強啊,那是硬撐着,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都是狗屁,真的傷心了還分什麼男女啊。

“這些年,你就沒想過任家那個小丫頭?”江福遠也摸不準了,兒子這到底是債還是孽,怎麼一個二個的都要離開他,這麼想來還是孟家那二丫靠譜,人老實,前幾天見着她,她還問大郎哥哥好沒好呢,那丫頭八成對兒子有意思。

這也總算是好事兒一樁。

以往任家的人和事兒在江家是禁忌,從不曾提起,如今受傷最深的父子二人相對而坐,坦然的聊起這事兒來,情緒倒是平和了很多。

江沅鶴沒有回答,而是在細細的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靜姝妹妹,起初她走的時候,他時時想,刻刻想,睜着眼睛想,閉着眼睛想,睡著了夢裡也在想,夢醒了多希望靜姝妹妹就出現在屋子裡,脆生生的叫着自己“大哥哥”。

後來呢,慢慢的他就接受了現實,之後就是很自然的忘懷了,就連夢中也不再出現了,直到看到湯小圓,看到她夢靨時呼喊着一個男人的名字或者是柔着聲音叫“青山哥哥”,他這才想起那個已經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很久的靜姝妹妹。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想,當年你倆那麼好,她總屁股後面跟着你叫大哥哥,你也疼她,氣的玉蓮總是哭。”江福遠回憶起兒子小時候的事兒,要不是生了這十年的病,想必此刻都當爹了,任家那姑娘脾氣也好,可惜啊。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都過去了!”江沅鶴牽出一抹苦笑,回憶固然美好,但是越美好的東西帶來的傷也是致命的,他不曉得是如何熬過那些個日子,醒來一次就要面對一次撕心裂肺的傷痛。

所以他現在要剋制自己的感情,他不敢想象湯小圓要是離開後,他又會如何的痛不欲生,但能因為他的痛就自私的剪斷湯小圓的翅膀嗎?

那麼殘忍地事兒他做不出來,也捨不得,當年對靜姝妹妹他做不到,現在他也做不出來。

“是啊,都過去了,也不知道靜姝那丫頭過的咋樣,我跟你娘當時是真看好這丫頭啊,可惜我們沒福分啊,那丫頭現在也十八了,估摸着也該嫁人了,也不知道還住沒住在秀水溝!”

“嫁人了,挺好!”江沅鶴淡淡的道。

“你說要是她沒嫁人,知道你現在好了,會不會回來啊?”江福遠抽了一口氣問道。

江沅鶴沒有說話,他覺得這事兒是不可能的,當年任大叔走的那麼決絕,一定是不希望閨女受苦,只怕現在早就尋了戶好人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