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虎卫》 鱼羊果

費廉的提議讓在場的人無不對殷琥心升羨慕,暗道一個鄉野小官就算武力超群,能入楊慎與費廉的眼也就罷了,此時費廉居然提議楊慎收他為弟子,這就不僅僅是看重那般簡單了,費廉話語中的提攜之意已經很是明顯。

楊慎雖然被髮配充軍,可是本身文壇領袖的地位不容動搖,就算是到了雲南,沐王府的人也不會真把楊大學士放到永昌衛去牧邊,必定是作為座上賓好好供奉在王府之中。

有世鎮雲南的沐王府庇護,皇上若哪天問起楊慎,左右也必定呈報說其真在邊地墾田,日子過得甚是艱難,反正天高皇帝遠,也沒有人會真不遠萬里地跑到雲南來查證。

殷琥如果跟隨楊慎去到雲南,前途肯定遠比在富陽縣做一個小小巡檢更加光明。

更重要的是楊慎的父親楊廷和,這位輔佐了成化、正德,更是親手扶持嘉靖登基的三朝元老在內閣二十幾年,兩次出任首輔大臣,雖然如今告老還鄉,可是這麼多年積累的威望仍在,就算是去世以後也會影響朝堂許久。

楊廷和被譽為“流水的內閣,鐵打的尚書”,他在朝堂之時,六部中最重的吏部一直由其牢牢把持,真可說是門生故吏滿天下,只要跟楊家搭上關係,想不發達都難了!

**這個東廠的掌班也早就看出殷琥是個人才,有心想要把他引薦入東廠當差,可是此時也只能收起這樣的心思,不得不羨慕殷琥好得出氣的運氣,楊慎走了一路,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到了富陽縣殷老虎的面前出事了。

如果因此能得楊慎的青睞,當真是天大的機緣。

此時**已經開始盤算著重新定位自己與殷琥的關係,說不定哪天殷琥飛黃騰達,**還得仰仗這位自己眼看著成長起來的人物。

別人只以為費廉感念殷琥的救命之恩,同時也為楊慎找一個超級護衛,這一路南行,若是有殷琥跟隨,想要再殺楊慎,只怕是不可能了。

就如楊慎所說,殷琥所到之處必定血流成河,此時的長江樓客棧依然被鮮血浸泡。

空氣中瀰漫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著人之將死前的哀嚎,猶如修羅地獄一般。

護衛等人神情自若也就罷了,楊慎這樣的書生能保持面不改色實在難得,原本以為前有救命之恩,後有至交好友的推薦,楊慎就算不答應,也會為殷琥謀一份前程,可是讓人沒有想到,楊慎卻搖著頭,說道:

“此人跟了楊某,只怕是禍不是福啊!”

“升庵兄,何出此言?”

“聖上寧願流放楊某萬里,也不願殺了楊某,就是認定我等這樣的人胸懷韜略,卻不能為朝廷一展心中所學,比死還要難受。聖上就是想讓楊某此生在痛苦煎熬中度過,可見聖上對楊某恨之入骨!此人若是跟隨楊某去了雲南,身上就將烙下楊某的名字,聖上定然不喜。”

楊慎何等的聰明,幾次三番地跟嘉靖鬥過以後,已經摸清楚了這位只有十八歲的年輕皇帝心思,正德皇帝無子,嘉靖是正德的堂弟,並不是入主紫禁城唯一的人選,正是楊廷和為首的內閣一手主導了嘉靖的登基。

可是這位嘉靖皇帝異常聰明,不願意成為內閣的傀儡,登基之初就利用認誰為父皇母后的問題跟內閣對立,三年爭鬥下來,內閣完敗,嘉靖的親生父親興獻王追封為睿宗,親母封皇太后。

嘉靖對宦官猜忌,對內閣不信任,他只相信自己!

大臣們贊同的事情,嘉靖總會反對,大臣們一致反對的,又會大力地支持,如果殷琥真的跟楊慎扯上了關係,殷琥自然會在短時間內風聲水起,可是當殷琥進入了嘉靖的視線,嘉靖會毫不猶豫地毀了這個跟楊慎以及楊家有千絲萬縷聯繫的人。

殷琥在奸妄小人手中為惡,只不過是殺人放火的小惡,如果在皇帝手中為惡,那必將荼毒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會斷送到殷琥的手中!

此時長江樓客棧中不但有錦衣衛的人,還有東廠的人,楊慎有些話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只是推諉道:

“楊某一介書生,如何能帶個舞刀弄棒的學生!更何況楊某是帶罪之身,此人跟了楊某,只會毀了他的大好前程,不如把他放在欲剛賢弟身邊歷練一番,如果真是人才,再向朝廷舉薦不遲。當今聖上神明,自然會知人善用。”

楊慎的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費廉學識不能與楊慎相比,只是三甲同進士出身,此前靠著家中的關係在京城做個六七品的小官,可是從小混跡官場,起碼的政治覺悟還是有的,聽出來楊慎是在告誡他,費家也最好不要與殷琥牽扯太多,殷琥渾身戾氣,這樣的人不是誰都能用,誰都能用好,旁人只可善加引導。

東廠掌班**對殷琥的情況知之甚詳,顯然是早就注意到他,如果殷琥真有才,自然逃不過當今聖上的耳目,用於不用全憑天意。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並不是沒有道理,皇帝喜歡一個人到恨一個人不過是一念之間,楊慎和費廉不幫著殷琥謀出身,那就是最大的幫助。在費廉的身邊,只要殷琥做出功績,自然沒有人會壓住他,這也算是報了殷琥的救命之恩。

如果是在亂世,殷琥這樣的人自然會成為各方勢力趨之若鶩的焦點,甚至自創一番基業也未可知,只嘆生不逢時,如今大明國力雖略有消退,可中原大地依然是太平盛世,殷琥要想有所作為,註定要再蟄伏些時日。

費廉領會楊慎的意思,也不再堅持,說道:

“也罷!小弟的衙門正有大堆的爛攤子,正好需要這樣的人幫著打理。”

護衛在旁的**等人並不知道其中玄機,見楊慎和費廉三言兩語就“斷送”了殷琥的前程,心中多少也為這英雄了得的巡檢惋惜,殷琥此時救的若是一個將軍,只怕情況會大不一樣。

“啊!”

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眾人在客棧櫃檯周圍的侃侃而談,放眼看去,殷琥半蹲身子,雙手握刀猛然用力已然把牆角最後一個殺手攔腰斬成兩段,半截身子掉落在地上,痛苦哀嚎許久才慢慢地斷氣。

二三十個殺手,除了少數幾個不顧窗外滾滾長江,跳下逃生以外,其餘的人被全殲在長江樓客棧,其中殷琥一人就殺了十數人,這份武勇當真是舉世難敵!

殷琥渾身鮮血淋淋地走到楊慎等人的身邊,一番戰鬥下來殷琥並不是毫髮無傷,後背、前胸、四肢同樣密密麻麻地被或砍或刺十餘道傷口,一身的新衣早已經破爛不堪,這樣的傷勢換做其他人早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可殷琥依然活蹦亂跳,這份身體素質實在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