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酒樓”就在正西坊，距離殷琥租下的四合院不遠。

好吧，說它“酒樓”是因為他確實是在一棟小樓的……旁邊！

徐階還真沒有跟殷琥見外。

兩人在費府由首輔做東喝過幾次酒，不過徐階單獨邀請殷琥出來表示感謝還是第一次，而這第一次他就把地方選在了一家街邊的夜市小攤上，不但殷琥覺得自己穿著飛魚服坐在這裡顯得怪異，就連周圍原本吃的熱火朝天的食客也瞬間冷場。

說話吃飯都顯得很不自然，三兩下劃拉了桌上的小菜，匆匆結賬離開。

只是街邊的小攤倒倒也沒有什麼，殷琥原本也不是富家少爺，在富陽的時候也沒少到這樣的地方吃飯喝酒，可是問題是陸苓和陸苓這兩個人為什麼回在這裡！

“哼！”

這是陸苓見到殷琥以後的表情，幾天沒見瘋女人在家中似乎養得白胖了一點，只是依然冷著一張臉，好像殷琥欠了她幾貫銅子似得，心裡只怕還記恨著殷琥下了好幾次的重手教訓她。

陸炳這小屁孩則要興奮得多，還沒等殷琥和徐階走近，就大聲地招呼起來：

“殷大哥、徐大哥，快點過來，小弟已經點好酒菜了，只等你們到了就可以上菜。”

“廚娘，客人到了，可以給咱們上菜了。”

徐階領著殷琥到上首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在的陪坐，陸苓和陸炳倆姐弟分別坐在他們的對面，剛坐下沒多久，食攤的廚娘就麻利地擺上了幾個酒菜，有肉食也有蔬菜，因為是路邊的攤子，平時做的都是老百姓的買賣，雖然菜品看著沒有正規酒樓的好看，可是勝在分量很足。

酒菜上桌，徐階對殷琥說道：

“玉虎賢弟，為兄知道你是四川人士，吃菜的口味略重。可是想要在京師裡找到地道的四川烹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位廚娘就是來至天府成都，你嚐嚐這些菜餚是否還合口味？陸姑娘和陸公子也請……呃！請慢用。”

“不錯！徐兄不要客氣了，這裡本來就不是高雅的地方，束手束腳反而讓人吃的不痛快。你也快些搶點酒肉吧，否者再說幾句話桌上的菜都被這陸家的姐弟搶光了！”

“請！請！”

徐階看著面前三人已經吃喝起來，原本還想要說些感謝的話，結果都咽回到肚子裡，加入到搶食的行列中。

在座的四人除了徐階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其餘三個都是臉皮一個比一個厚的“粗人”，見到酒菜上桌了，哪裡還會客氣，在徐階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自顧自地吃喝起來，陸苓跟殷琥不但平時較勁，就算是在餐桌上也不放過與殷琥爭鬥的機會。

殷琥夾住了一塊牛肉，陸苓的筷子就不會再去夾其他的菜，非要從殷琥的筷子裡把牛肉搶下來，只是每次都沒有成功，後來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吃，也要跟殷琥較勁，只是這麼一來桌面上就更熱鬧了。

陸炳純粹就是為了吃，也不知道這位陸家公子在家裡受到了怎樣的虐待，那胡吃海塞的模樣就好像十天半個月沒見到葷腥，此時到徐階這裡打秋風來了。

陸苓搶不過殷琥，丟下筷子拿徐階出氣，說道：

“徐編修，你也忒摳門了！就請救命恩人吃這路邊小攤，宣北坊的四川會館可不就有正宗的川菜嘛，要不咱們去哪裡再開一桌，接著吃？”

徐階對陸苓的數落只當是耳旁風，一邊吃著酒肉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陸姑娘莫要取笑徐某了，徐某不過是小小的七品官員，每年的俸祿可不夠去那樣的地方揮霍，等徐某升了官發了財，自然會請諸位去高檔的酒樓吃香的喝辣的，決不食言！”

“你就裝吧！”

陸苓不屑地撇了徐階一眼，說道：

“也不看看你是在什麼人面前裝窮！錦衣衛想要知道你的底細不難，更何況松江府華陽縣的徐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官宦士紳，徐家少爺還會沒有銀子請客，我看你就是摳門罷了。松江府的人精打細算在南直隸可是了名的，其中又以你們華陽人最口，今天算是領教了。”

“呵呵。客氣，客氣！一人孤身在外為官，過日子總得多多算計。如果今日大吃大喝一番，沒準明日徐某就得到兩位的家中打秋風了。”

徐階依然滿臉笑容，神態自若，並沒有因為被陸苓揭穿了摳門的底細而表現出難為情的表情。

殷琥看了徐階一眼，原來這小子不是沒有銀子，而是摳門啊！

不過能摳得如此正大光明的人，還真是不多見啊，殷琥忍住說道：

“徐兄，看來這次你到戶科辦差還真是去對地方了。戶部可管著大明的錢袋子，徐兄這摳門的性子正好在戶科人盡其用，將來自然是一帆風順，平步青雲。”

“哈哈，為兄就借玉虎賢弟吉言了。”

徐階沒有理由不得意，放眼整個朝廷，能有他這番機緣的人還確實沒有幾個，不過徐階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殷琥等人的面前顯擺，說起來如果不是殷琥查出郭安之死的真兇，被推上斷頭臺的就是他了，客氣地說道：

“能入六科當差是為兄也沒有想到的，不過恩師說這也只能是暫時的，為了防止有人記恨為兄，過了今年還是會把為兄外放。畢竟為兄的年紀和資歷不能於夏兄相比，不然也不會讓人抓住把柄往死裡整，去地方上歷練幾年，稍微成熟點後再回答京師助恩師一臂之力。”

“你要外放為官？”

徐階的話在殷琥聽來只是費宏想讓徐階離開京師一段時間，這也是合情合理的，畢竟都察院右都御史想要捏死徐階並不難，自然要離開京師避避風頭。

可是同樣的話在陸苓聽來就大不一樣，畢竟陸苓對官場的規矩很熟悉，馬上就舉起酒杯，說道：

“看徐編修說得如此篤定，想來這件事情應該是一件決定了，恭喜徐編修又要高升了！不如咱們現在就去大的酒樓再接著喝酒，如何？”

“……”

徐階裝聾作啞地不接陸苓的話，最後實在被陸苓逼得急了，才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

“陸姑娘可是沒有吃飽？這裡的醬肉是一絕，要不徐某再找廚娘切半斤來，這次你可得守好了，莫又讓玉虎賢弟給搶沒了啊！”

“你……哼！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下次請客有殷琥在，就別再叫本小姐了，看著他氣也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去。”

殷琥也毫不示弱，爭鋒相對地擠兌道：

“彼此彼此！有你在這裡，小爺我也只吃了三分飽。”